宫闱
透支了的健康和精力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去弥补。宋可唯一睡不醒,辗转于梦魇中不得安眠,在梦境之中,躲不完的明枪暗箭都朝着她飞去。
只有很偶尔地一些时刻,宋可唯站在泠泠的冷雨之中,抚摸过穿透自己胸口的箭羽,能够察觉到自己身处梦境。她迫切地想要醒来,可是说出去的一切话语都没有回应,只有铺天盖地的雨朝她涌来,将她溺毙。
春寒料峭,时间飞逝一如往昔。
天灾人祸愈演愈烈,涿州水患的恶果堪堪显露出来,一场声势浩大的疫病夺走了上万人的性命,一座城市几乎在病毒的倾袭之下摇摇欲坠。璋州起义自爆发以来,各地大小规模的战役逐渐扩大,端坐京城的天子再也无法视若无睹,各地的乱象使得奏折如同雪花一般纷至沓来,堆满了他的桌案。
可直到这时候,朝臣却还是执着地盯着他后宫的那点事情。
许菲菲和武艺馨的争斗几乎摆在了台面上。当萧瑜发现自己几乎成为她们之间争夺的战利品时,对两人都冷淡了许多。
许嫔的婢女前脚来送羹汤,后脚,娴妃的贴身宫女就到了。
武艺馨进宫不久,位份倒是一路高升。她的位份晋得多快,皆仰赖她的父亲武文忠。
萧瑜对武文忠厌烦至极,连带着波及到他女儿的身上。他只去娴妃宫里坐过几回,话也没讲几句,留下的印象更是颇为不佳。
武艺馨说话的语气总叫人觉得熟悉,阴阳怪气的尺度拿捏得格外妥当,叫人挑不出错处的同时又让人生厌,萧瑜光是看到她,就觉得头疼非常。
娴妃于他,政治作用大于个人感情,封赏贬黜都不能由心。可她偏生又野心勃勃地像个朝臣,两看相厌也常要差人去他面前刷一波存在感。
如若是要去找许菲菲……光是想到她泪盈盈的样子就足够让萧瑜望而却步的了。
他遂了朝臣的愿,扩充了后宫,便打算晋一晋许菲菲的位份,心想如今还是少去她那里晃悠的好,以免惹得前朝不满。
说来也好笑,他作为皇帝,连自己的三宫六院都不能做自己的主。许菲菲封了妃,和武艺馨之间的斗争势必愈演愈烈。如此想着,萧瑜禁不住更加头疼。
脚步一转,萧瑜去了李昭仪宫里。
李氏也是选秀当日进的宫,身份背景都干净,或许是因为年岁大了,说话也合宜。她连争夺圣宠的野心都几近于无,萧瑜也乐意去她那儿躲清闲。
萧瑜一迈进李元霜的宫门,消息就立刻人尽皆知。后宫这点风吹草动,谁都瞒不住的。
武艺馨翻了个白眼,“哟,他今儿个不去找许嫔啦?元霜可是烦他烦的要命,觉得自己在带孩子。”
李元霜二十五岁,看她们都像孩子。她带着宋可唯亲笔信上门那日天气还未回暖,武艺馨听过前因后果,攥着书信流泪。宋可唯南下,路途和流亡无异,她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承诺会照应好李元霜。寂寞深宫中苦熬,萧玉宋可唯皆不见踪影。
她风光封妃那日最痛,长姐不知所踪,宋可唯狼狈南逃,萧玉孤身前往涿州,满心抑郁之下,只有李元霜温柔牵起她的手。
宋可唯的嘱托犹在耳畔,她在信中逐字逐句写:小心许菲菲。
不要看轻,不能心存侥幸。武艺馨和李元霜动作隐晦,在明在暗,分薄她的疼宠,做局诱她入死局。
对方不动如山。
祥意正给她武艺馨解钗环,习惯了她出言不逊,手上动作仔细,嘴上也没忘记劝道:“小姐,慎言。”
萃华宫的氛围更是愁云惨淡。
宫女太监缩头耷脑,个个大气都不敢喘。许菲菲有一搭没一搭翻着画册,玉蓉站在她身后,指着画册上的图样轻笑:“这个漂亮。”
啪——
茶具狠狠摔在地上,瓷片飞溅。屋里顿时跪了一地,玉蓉往碎瓷片中一跪,膝盖鲜血淋漓。
“娘娘息怒。”
许菲菲心力交瘁。
“宋可唯死了,有武艺馨。对武艺馨没了新鲜感,还有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李昭仪。”她肆无忌惮地吐露出大逆不道之言,笑得流泪,“做男人真好。无论哪个世界里,当男人都是最好的。”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游戏系统气急败坏,【我不是每一次都能把你捅出来的窟窿补上!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你知道我要花多少能量让他能闭嘴吗?】
他们维持良好的同事关系已经到了破碎边缘。
宋可唯身死后,开发组许诺的甜宠剧情也算是走到了头。许菲菲再也不能靠着撒娇获得宠爱,好感度起伏不定,游戏难度直线上升的结果就是她的精神状态再难维持稳定。
“如果是这样,我情愿宋可唯一开始就别死。”
她太蠢了。蠢得让人怜惜。
许菲菲有时候觉得宋可唯简直是世界上最好对付的反派,她做什么都是错的,来自宋可唯的一切不痛不痒的刁难都会给自己带来收益。
如果没有宋可唯,萧瑜的好感度不会升得那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