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变

“那您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阿姨恍然，眼中充满惋惜，叹气道：“你是来看他爸爸的吧？虽然平时为人刻薄了些，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出了事。”

林贝路眼皮一跳，竟有些不敢问下去，她闭了闭眼，“他爸爸出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阿姨惊讶地上下打量她，“上午的时候，他爸爸在小区门口被一辆卡车撞了，我听说人飞出去十几米！”

林贝路突然丧失了说话的声音，阿姨见她表情怪异，拧眉问道：“你是谁啊？没见过你。”

“阿姨，那他爸爸现在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被救护车拉走了。”

“这样啊。”林贝路白着脸后退，“这样啊。”

舟舟他该多难过啊。

楼道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道高挺的身影逐渐清晰。

“小星？去给舟崇送东西？”阿姨并不惊讶，柔声问道。

姚星颌首问候，“曾阿姨。”他抱着衣物的手收紧，面色紧绷地看向一旁，“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找舟舟。”林贝路表情难看到极点，额头上有细细的汗珠。

“你知道了。”

“嗯。”

姚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迈开步子往前走，语气沉沉，“走吧，我叫了车。”

闻言，她向曾阿姨道谢，急急地跟上他的步伐。

车窗外的风景快速闪过，穿过半开车窗的风轰隆作响，司机师傅相当热情，不停说着话。

林贝路的双手始终不安地绞在一起，没有心力回复师傅的问话，只是下意识应声。

坐在旁边的姚星一条胳膊撑在窗沿上，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到十分钟，到达目的地。

林贝路跟在姚星身后，医院内的消毒水味让她不由自主屏住呼吸。被血染红的身体在眼前一晃而过，有一辆急救推车在一群人的簇拥和呼唤声中被快速地推进里间。

转过一个拐角，姚星突然停下，伸手拉住她，“一会儿别听温婷秀说话。”

“为什么？”

姚星抬手，迟疑一瞬，放在她头上轻柔地抚了抚，“没有为什么，别听。”

没等她明白话中的意思，舟河幕便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眼前。

他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即使脊背依旧直挺，双目却无神涣散。

林贝路一时有些踌躇，不敢上前，她轻唤：“舟舟。”

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她不清楚他有没有听到。

“你怎么有脸来这里！！”

尖锐，刺耳的声音忽地响起，在医院里显得格外突兀。

林贝路看向一旁歇斯底里的温婷秀，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向上爬，牙齿近乎打颤。

“舟叔叔都是因为你才被车撞的！都是因为你！”

温婷秀目眦欲裂，完全没了往日大家闺秀的样子，几步上前拽住林贝路的衣领，尖锐的指甲划破她锁骨下方的肌肤。

泛起的寒意彻底在身体中结冰，林贝路感觉不到疼痛，脑海中浮现一种让她无法承受的猜测。

“温婷秀！这里是医院，要发疯回你家去！”姚星一把扯过林贝路护在身后，头微微仰起，满脸不耐烦。

“你还护着她？！”温婷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声音带上嘶哑，“如果不是她非缠着河幕，河幕怎么会欺骗舟叔叔！舟叔叔又怎么会因为气愤而跑出去找河幕！！他怎么会被车撞！”

脑海中铮的一声。

心中的猜想被证实，林贝路呼吸急促，眼尾泛红。

“都是因为你！我就说过你迟早会害死他的！！”温婷秀情绪激动地还要伸手抓林贝路。

“啪”的一声，一扇门被打开，因为力气之大，门狠狠地拍在墙上后回弹。

“吵什么！这里是医院！不能安静请你们离开！”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不满地说道。

温婷秀闻言，在医生的注视下恶狠狠地瞪了林贝路一眼，回身坐到舟河幕对面的长椅上。

医院里冰冷，压抑，林贝路觉得自己像被关在四四方方的盒子中，每个毛孔都为之战栗惶恐。

她从姚星身后走出来，一步步如履薄冰。

“舟舟。”

颤抖的声音一出，眼泪没有了限制，顺着脸庞滚下。

舟河幕终于有了反应，像是出游在外的上神，思绪重归这人间。

他睫毛颤了一瞬，只是表情冰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舟舟。”

她抬手用手腕擦上不断落泪的眼睛，睫毛膏蹭在皮肤上她也无所谓，“舟舟……”

她想说别怪我，可是她说不出口。

化妆品混着泪水进入眼眶，刺疼的感觉直通神经，眼皮不受控制颤动想要阖上，她却执拗地睁着，眼睛通红地凝望舟河幕。

“舟舟，你跟我说句话吧。”她近乎哀求地说道。

姚星低着头将手中抱着的衣物里其他用品放在椅子上，温婷秀咬着嘴唇发狠地盯着她。

医院似乎向来不缺悲伤与眼泪，所以舟河幕也没有因为她的眼泪而心软。

他只是移开视线，声音落在她耳中如同凛冬。

“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