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人都会变，这不奇怪。”放松身体轻倚后座，顾里神色间仍是一片冷漠。

而宫洺却突然笑起来：“原本单纯善良的小绵羊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你就一点也不好奇？”顾里这么聪明又怎么会没有察觉，而且，林萧似乎也不想掩饰这种变化。

柳眉轻蹙：“宫先生，林萧最多就是一只狐狸。”

宫洺差点把刚喝入口的咖啡喷出来，微恼地看了眼顾里，他的重点根本不在狼和狐狸好不好？

“这世上又有什么可以让一个人在一夜之间发生变化？”宫洺瞅了眼仍是神色冷漠的女人，“如果，现在的林萧已经不是你的那个林萧呢？”

餐桌下交握的双手轻颤，顾里垂眸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异：“宫先生，一夜之间，外貌是不可能没有变化的。”

“对啊，外貌变不了，那里面或许就在不经意间换了个呢。”

“宫先生，你现在说的只是‘如果’么？”如果宫洺说的一切都是意有所指，“那宫先生是不是，也换了个内芯？”

顾里真是太…聪明了。宫洺心下一凛，明明是在说林萧的事，竟然在转眼间就能牵扯到他身上。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们两人间的熟识，也就有合理解释了。”顾里不知为何竟一改冰冷，笑了起来，只是眼中却是异于往日的平静，黯沉得令人觉得恐惧。

不对劲。这是宫洺瞬间而起的感觉。

顾里拿起水杯，看着微微晃动的水波，想着这几年来林萧的一切，心里竟渐渐泛起抹疼痛：“在‘如果’这个前提下，说说林…她的事吧。”

完了！宫洺心里一颤，却不再开口，虽然说出真相容易，但他也担心林萧随后而来的报复。

瞅着眼前似是有难言之隐的男人，顾里轻叹，而有个疑问多年来也始终缠绕于心头：“她为什么…怕火？”

怕火？就算重活一世，林萧还是法忘记那场大火么？

面对宫洺突如其来的怔愣，顾里选择声等待，她一直觉得这是个结，是林萧心中法解开的结。

“因为你…”喉头有刹那的涩意，或许不只是林萧，连他也法忘记那场大火带来的毁灭性结果，“这件事，还是由林萧告诉你，比较好。”

“她，还是我的林萧么？”

宫洺全身一冷，这是他最为畏惧的事，当真相被揭开后，这里的人还会认同他和林萧的存在么？聪明、冷漠、理智的顾里尚且如此，那周崇光呢？还会认下他这个哥哥么？他终究是自私的，用林萧作为前路石，来试探其最亲密之人的反应。

“顾里…”从不远处传来的叫唤令顾里和宫洺同时望向来人，见到位于露台入口处的林萧时，都微微一怔，“发你消息和打你电话，都没回音，所以就上来看看，不会打扰你们的谈话吧？！”

“不会。我们恰好在提出一个假设，如果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林萧，你又会是谁？”顾里直言不讳地笑语，可却同时令林萧和宫洺惊得不知所措。

这女人能不能别这么实在？至少别在林萧面前提起这事。

宫洺欲哭泪地起身，转望林萧：“其实我并没有说什么，相信我，都是顾里自己猜的，而且，我们只是提了个假设。”

鬼才信你这套说辞！林萧冷冷瞥了眼对方。

“宫先生的确没说什么，连我最想知道的‘过河拆桥’也没有说。”拿起水杯送至纤薄唇边，“真遗憾。”

面容不自觉地微微扭曲，宫洺临走前望了眼顾里：“顾小姐，请别忘了我们的合作。”

“我会好好考虑。”平静地回应丝毫不见顾里此刻心底正暗起的云涌。

林萧面对顾里、宫洺间端而起的默契和方才两人的对话，眉目轻敛，却也没有阻止宫洺的离去，只是再抬眼时，就见顾里投射而来的锐利目光。

“你究竟…是谁？”寒意就这样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势侵袭林萧的四肢百骸，抿紧唇望住眼中毫温情的顾里，微曲的指尖竟僵硬得法动弹，“为什么不说话？”

顾里缓缓走至林萧眼前，指尖轻触让自己万分熟悉的脸庞，只是平静的言语中镶着隐隐嘶哑：“如果你不是我的林萧，告诉我，你是谁？而我又该怎么办？”

她一直知道林萧有事瞒着她，但她却从未想过，当有一天林萧不再是她当初熟知的那个林萧，她又该如何？

“我是顾里的林萧。”握紧拳，探进顾里眼底泛起的冰色，林萧咬紧牙根，“这点永远不会变。”

所以，这是默认了么？收回手，退后一步，顾里冷眼瞧着一步之遥的人：“你究竟…是谁？”同样的问题再一次问出口，只是相较于前一次的语气又冷上几分，而两人间的那一步仿佛有着千山万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