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点头，林萧紧了紧衣领，伤口处似乎正在隐隐发疼，喘息间，空气中出现一片白雾：“不然，我也不会是那群人里唯一活下来的。”那场大火毁了所有，只留下一片残骸和一个千疮百孔的灵魂。

“宫洺，他已经不是那个周崇光了。”十二月的夜风微起，一如上海多年来的冬季，林萧感受着全身刺骨的寒意，曾经她以为他们两个人跨跃了生死便不会再有阻碍，可现实却又如此残酷。

他于她，就如同一杯加了水的葡萄酒，已经不再醉人，虽然还能闻到清冽的酒香，但却不是最初的那个气味；或者说像一本看过数遍的悲剧，再次阅读的时候，已经法热泪盈眶；就像时间终会刺破时光的华丽精致，会把平行线刻上美人的额角，会吃掉稀世珍宝，什么都逃不过他横扫的镰刀。

“而且，他的一切，都与我关了。”清浅笑容又起，“其实你我都知道结果，就算他不同意又能怎么样？”命运既然让周崇光活下去，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死去？

抬头不经意地仰望天空悬挂的一轮巨大月亮，冷漠的光辉似是把人间照得像一出悲惨话剧，林萧在过去很多个夜晚都能感受到这种令人力的苍凉，而在那些数个夜里，她苦苦追寻着原因：

她想过是不是因为失去了最亲密的爱人和友人，让她觉得这世上除了寂寞便只余孤独；

她想过顾里留给她的两亿黄金是为了什么，可她蠢得根本不会使用，可偏偏顾里再也不会站出来替她挡住一切然后骂她愚蠢；

她在不擅长的商海里沉浮，被骗、被嘲笑、被轻视，在夜里埋着脑袋痛哭流涕时，记忆中的周崇光似乎渐渐被顾里取代；

她因机缘巧合调查火灾，在三年后却得知真相，心绪跌宕起伏间，恨意最终溢满胸口占据一切，既然周崇光那么害怕顾里会报复nstanty，甚至不惜为此要了她的命，那么她来替顾里完成这一切。

然而在那些充满痛苦、难熬、欺骗、尔虞我诈的日子里，她慢慢活成了顾里的模样，变得冷漠、寡淡、铁石心肠，那些曾被她吐槽的冰冷性子渐渐深入骨髓。

她数次在镜中见到自己面表情的冰冷模样，却仿佛透过自己见到了顾里，直到那时候，她才明白，原来顾里早已在她生命中刻下了最重要的痕迹，可同时，她察觉得太晚，因为不管她做什么，顾里都已经不会再回到她身边，所有的努力似乎都太迟了。

“我不会让他成为那样的周崇光，更不会让他变成陆烧。”宫洺掌心微握，“林萧，就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么？”

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宫洺，林萧毫不掩饰地笑起来，只是笑容却没有丝毫温度：“我怕到时管不住自己，会想法子弄死他。”

她说的是真话！宫洺确定自己从林萧眼中见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念头。

“别再让他靠近我。”周崇光的存在始终在提醒她那场还未发生的大火，她已尽力在忍耐，也告诉自己现在的周崇光并不是那个周崇光。

线条分明的坚毅脸庞微动，继而转移话题：“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们可以像这次一样，进行长期合作？”

“长期合作？”林萧眉头轻挑，“那要看宫先生的诚意了。”面对瞬间转换的称呼，宫洺心里一怔，随即明了，一旦涉及生意、合作，林萧就完全不会再顾及情面，不，由始至终，她便从没有顾及过。

宫洺不着痕迹地露出抹苦笑：“如果我告诉你，想除掉顾延盛的幕后黑手，是叶氏呢？”

眼角微弯，林萧略有深意地打量宫洺，恰好一阵寒风吹过脸庞，在冷空气的侵袭下，皮肤渐渐升起麻木感：“宫先生，祸水东引，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林萧，你太多疑了。”宫洺轻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思透明纯净的人竟变得如此疑神疑鬼？

这都多少年了，宫洺难道就没在盛古、叶氏和nstanty之间看出点什么？挥挥手，显然是不愿再多谈下去：“宫洺，等你想清楚了，或许我们才有继续合作的机会。”终究是姓宫的男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家族，又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更何况，回到眼下这个什么都未发生的时间点，她可不信宫洺就不想做点什么。

或许她就如同宫洺所言的那般，已经法轻易信任他人，就算放在眼前的是真相，她也会不断地去试探去寻找，双手紧了紧大衣，林萧不再理会身后的人，慢慢向别墅踱步而去。

进入充斥着暖气的别墅，林萧一眼就见到正从厨房里走出来的顾里，望着她手里捧着的小碗，笑起来：“你煮了什么？”她还是第一次见顾里下厨……不，前世还是有一次的，只不过厨房的下场…有些惨不忍睹。

眼角余光小心翼翼地瞅了眼厨房方向，好像没有冒出什么奇怪的烟来，估计破坏应该不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