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冬天

弗尔村的冬天从第一次打霜开始。伊莉莎在这里待了三年了，这是第一次和老铁匠奥托去稍微大一点的镇子里面购买过冬需要的物资，顺便把村里炼制的一些铁器，像是铁水壶，杯子之类的东西拿到镇子上去卖了。

伊莉莎坐在骡车的后面啃着手里的面饼，奥托大叔则坐在驾驶位上，时不时用鞭子顶一顶骡子的屁股好让它能走的快点，他可舍不得抽这头骡子，从弗尔村到镇上大约要半天的路程，他们一来一回要在镇子上呆上三四天才回去。

弗尔村的位置非常偏僻，而且大部分居民都是小个子人种——这些心灵手巧的矮人工匠们最擅长的就是打造各种金属制品，弗尔村的地脉附近也有质量很好，数量众多的铁矿。只不过这里的地理位置并不适合发展交通，所以小镇建立在了很远的山外。

“奥托大叔，我们还要走多久啊。”伊莉莎拉了拉身上的罩袍，遮住漏出的白发，从后面爬到骡车的前面，稳稳当当的坐在了奥托身边——她今年十四岁了，和奥托并排坐着的时候看上去还要比奥托还要高上那么一点，胡须拉差的老矮人“哼”了一声，“看到那边的城墙了没？”

“哪儿呢？”伊莉莎闻声站起来，用手遮住眼睛上方往远处看去，“哪来的……啊！我看见了，是那个吗？！”她指着远处，兴奋的回过头去，惹得奥托叼着他的烟斗发出“呼呼”的笑声，“坐稳了小丫头，多利要跑起来喽！”

这样说着，他一抖缰绳，伊莉莎整个人往后面栽了一下，一屁股砸在木质的横上，发出“哎呦”一声惨叫。

多利是拉车的这条骡子的名字——一般人很少给骡子取名字，可见奥托对这头腿脚利索的骡子到底有多喜爱，“多利”这个词在矮人语中的意思就是“腿脚便利”的含义。据说这个名字曾经属于一个跑起来像风一样快的矮人，伊莉莎对此表示怀疑，矮人的小短腿能跑多快？

难道真的是腿短所以频率快？

在小镇的入口处有几个懒散的兵士拄着长矛打哈欠，看到矮人驾着他的骡车过来顿时来了精神，奥托大叔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对着围上来的兵士们笑着打了声招呼，不过这一次，他开口说的话让伊莉莎都懵了，她根本听不懂奥托大叔说的是什么话，他的语速快有些地方还带卷音，直接让伊莉莎呆在了当场。

其中有个兵士把目光移到了她这边，奥托大叔笑着拦住他往他手里塞了点什么东西，又赔笑了几声，那士兵把到手的铜子塞进盔甲一边的钱袋里，对着他的同伴们嘲笑似的吆喝了几句什么——虽然听不懂，但是伊莉莎本能的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她呆愣愣的看着大叔和守城的那些士兵又说又笑了一会，又给看上去像是个领头的——之所以说他像是领头的，是因为只有他配着一把剑，而且看上去穿的盔甲也比其他的兵士稍微亮一些——给他塞了几个铜子之后，奥托大叔又爬上了座驾，用鞭子戳了戳多利的屁股，骡子不满的喷了一声，甩了甩尾巴快速地迈开步子走进了城门。

伊莉莎愣了一会转过头去一脸诧异的盯着奥托问道，“大叔。你刚刚和他们说什么呢？”奥托叼着他的烟斗哼了一声，“一帮小畜生，哦……我忘了你只会矮人语，不会通用语——刚刚那小兔崽子问我你是谁呢，我说是我儿子。”

“……啊？”通用语？

小胡子矮人又“哼”了一声，然后对着他的烟斗美美地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这让伊莉莎想起寂寞到都开始怎么吐出不同形状的雾圈的老龙，“那帮小兔崽子居然笑我说儿子看上去比我高。是不是那天不小心骑了匹高马……我呸。”

“不是……大叔……矮人语……和通用语又是什么？”伊莉莎傻愣愣的看着他，后者吐了个烟圈一脸理所当然的回望过去，“该死的，杰夫卡那个书虫没告诉你我们平时交流说话用的都是家乡话么？”

“啊？”伊莉莎更加一头雾水了。

“该死的我还以为是你自己想学我们这些矮人的家乡话呢，杰夫卡那书虫绝对是老糊涂了吧。”奥托的语气突然变得暴躁起来，然后他用力抓了两把胡子，“算了算了，回去之后再和他说吧。”他泄气的拍了一把多利，然后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开口补充道，“我先教你几个能用的……嗯，一到十，然后是酒……”他一边赶着骡车往集市的方向走，一边对伊莉莎絮叨着一些词。

她不久后要用到的词。

在集市的时候伊莉莎专注的观察着这个世界独有的文化产物，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直压抑的心情难得释放出来，开始在奥托后面帮忙数铜子——虽然说语言不太一样，但是通行的货币计算方式还是相同的，加上她的算数好，所以也算是帮上了忙。

当他们回到为赶集和购货越冬的人会选择的小旅店的时候，伊莉莎觉得累的想直接躺倒到床上去——说是床，其实也就是垫着一堆稻草，上面铺着看上去脏兮兮的麻布的草堆而已，奥托一脸嫌弃的拎起她那边的脏床单，“妓|女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