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情窦初开
虽是如此这般地思索，可是他在低头喝水的时候却装作不经意地歪斜了一下。
于是，冰凉的泉水便顺理成章地洒了他满襟。
温椋吓了一跳，慌忙放下捧着的叶子，左右逡巡了一阵，似乎没找到什么合适的东西可供擦拭。
慌乱之间，他扯起了自己的袖子，迅速在女子湿透的前襟上胡乱擦拭。
可擦了没几下，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他的动作凝滞，脑中又是一懵。
我、我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啊？！
他本是毫邪念地想着如何拭干衣物，视线自然就落在了那里，余光却突然瞥见了女子紧抿的唇瓣和绯红的侧颜。
仿佛被重拳猛然击中，温椋耳中嗡鸣一片，呆愣当场。
我、我居然将手…放在了……
谢怀瑾掀起长睫瞥了一眼少年涨红的面颊，那圆睁的杏眸乌溜溜的含着水光，仿佛下一刻就要委屈的哭出来一般。
再也忍不住促狭的心思，谢怀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温椋瞬间回神。
他手足措地僵着，整个人被尴尬灼得火热，像是要冒烟了似的。
“抱、抱歉！咳…那个，本王…呃……吃的！我去找点吃的！”
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温椋也顾不得理会自己颠三倒四地说了什么，扔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冲出洞穴。
他一路连走带跑，直到离那方温暖十丈远才慢下脚步。
四周一片静谧，黑暗笼罩着大地。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寒凉的夜色让沸腾的热血渐渐冷却下来。
呼…哈……哈……
夜晚的森林比白天更加危险，温椋不敢再往前冲，干脆卸了力，随意靠在旁边的树上，沮丧地咬了咬牙。
…我真是个蠢货！…蠢死算了！
怎会、怎会…啊啊啊啊啊！！！
借着夜色遮掩，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一只由白雾凝聚成的小蛇静静地蛰伏。
谢怀瑾微微合着眼，透过白蛇的双眼用神思凝视着少年。
他撑着下巴，兴味盎然地看着少年终于剥去了伪装，不再故作深沉，露出了少年人独有的朝气。
温椋自以为人知晓，在寂静的黑夜里肆意宣泄着自己处安放的激烈情绪。
他尴尬地直跳脚，气呼呼地鼓着腮，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握着拳懊恼地砸着树干。
一切的一切，都被人尽收眼底。
噗…阿椋真可爱……
谢怀瑾咧开嘴笑出声来，心情激荡，将上翘的眼尾都逼出了一抹昳丽的薄红。
这个可恶的人啊，丝毫没有做了坏事应有的愧疚心思。
嘶——
突然，一阵猛烈的疼痛袭上左腿，同时脑中也似有千万根钢针扎过般刺痛。
许是因为情绪起伏带动了伤处，谢怀瑾笑声一顿。
承担了两人份的伤害，只是造成这么点皮肉伤已是幸运。
问题更大的是，他脑海中本该盈满神思的神池仿佛干涸了很久，只在池底浅浅荡漾着一层乳白色的雾。
掀开裙摆，伸手轻轻抹去了蹭到边缘的药粉，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歪着头欣赏了一会儿那并不太专业的包扎成果后，才揭开布巾观察起来。
那皮开肉绽的伤处依旧血肉模糊着，鲜血汩汩流出，伤势甚至隐隐有了扩大的趋势。
谢怀瑾皱了皱眉，暗自撇嘴。
啧……
又照着原样绑了回去，谢怀瑾收敛了心绪，重新将飞散的神念集中在白雾蛇上。
在摇曳的火光中，那双微合的桃花眼里荡漾出绵绵情愫，将美得极具攻击力的艳丽面容都渲染得柔和了几分。
不一会儿，温椋拖着脚步回来了，手中还拎着几根粗长的树枝。
小心地扔下树枝，温椋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面对着谢怀瑾，眼神却没往他身上放。
“谢阁主，衣服脱下来晾一晾吧。”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声音更轻了点。
“…更深露重，先穿我的衣服御寒吧。”
说着，他褪下了身上最后一层内袍，仅穿着亵衣，将手上的衣物往前递了递。
葱白细长的手指陷在柔滑的绸缎里，淡粉的指尖因为用力略微有些发白。
情窦初开的少年担心自己孟浪的行为惊扰了佳人，又害怕被拒绝，盯着斜前方一片凹凸不平的地面，紧张的眼睫微颤。
谢怀瑾愣了愣，接着弯弯眉眼，含笑轻声道，
“殿下，能走近一点儿吗？我够不到啊…”
轻声软语仿若妖精的蛊惑，少年被引诱了一般，愣愣地往前迈了两步。
发现自己居然又不经思考地行事后，温椋顿时有些懊恼，于是连忙调整了步伐，故作沉稳地迈步上前。
少年尚显稚嫩的面容上一片淡定自若，只是通红的耳尖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俯身将内袍放在谢怀瑾的怀里，温椋转身拾起了木棍，背对着他道，
“我搭个架子，你先换衣服吧。”
谢怀瑾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少年在火堆前忙忙碌碌，火光变成了世间最好的画笔，它轻易地穿透了轻薄的衣料，将劲瘦柔韧的腰线勾勒得一清二楚。
仿佛猛兽狩猎时的潜伏，谢怀瑾将呼吸放得更为轻缓，目不转睛的紧盯着少年清瘦的背影，将手放在衣袍上轻轻抚了抚。
绸缎刚刚离体，依然带着主人身上的温热，柔滑的触感恍若凝脂，触之便令人心神荡漾。
袍子被缓缓提起凑近鼻尖，他微微垂下头，轻轻蹭了蹭柔软的绸缎。
飞扬的思绪自由飘散，于是脑海中的刺痛也瞬间铺天盖地而来。
神池震颤，神思激荡，他却面色平静，宛若未觉。
接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似曾相识的清新气息，疾如雷电般侵占了胸腔内的每一丝孔隙。
似张牙舞爪，又如摧枯拉朽，将他深深藏匿多年的郁结、委屈、不甘和愤恨一一驱散。
随之而来的，是恍如隔世地心旌神驰…
一千年了…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