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闺秀
“五姐姐。”突兀一声轻笑传来,少女清脆嗓音由远及近:“哦,不,瞧我这记性,现在婵姐姐才是五姐姐啊。”
身着鹅黄纱衫,腰系葱绿妆花百褶裙的少女虚掩着嘴娇滴滴的笑,朝着身旁另一位少女漫不经心道:“哎呀,五姐姐,你说姮姐姐不会怪我吧。”
姜婳扑闪着杏眸,一脸的天真邪,分明是对姚婵说的话,晶亮亮的眼睛却滴溜溜的打量着姜姮。
她是喻氏所出幼女姜婳,受尽宠爱,天真不谙世事,与姜姮素来不对付。
“怎么会呢,婳婳,你姮姐姐即将飞上枝头入怀元王府,哪里会和你计较这些。”姚婵捂着嘴笑的灿烂,字里行间皆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嘲讽。
入了那活阎王的府邸,不知何时连性命都没了,再者不过是个妾,真是天生的下贱胚子。
姜婳笑脸一僵,俏脸难掩嫉妒,她撕扯这帕子,阴阳怪气的开口:“怀元王位高权重,怎能娶一低贱之人。”
一想起怀元王,姜婳就忍不住心跳如擂,这世间再没有比他更俊美的男子。
那日姜姮回府,他一袭黑衣,长身玉立,姿容昳丽,俊美如神祇。刚毅的轮廓犹如刀刻,眉宇间虽煞气逼人,然他却在笑,嘴角微扬,邪肆如钩。
据说,他用兵如神,将侵略大元边关的蛮夷打的鬼哭狼嚎,收复了大元所有失地,真是盖世大英雄。
姜姮这样下贱的女人哪里配得上他!
她一副少女含春的模样,姚婵面上笑得愈发温柔,心中却暗骂蠢货:“姮妹妹,听说你身子已大好。”
真不愧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一唱一和的来嘲讽她。
姜姮面表情的转过头去,及笄之年的少女妍姿妖娆。一身苏绣百花绛紫滚金边交领薄衫,雪青色绣折枝玉兰锦缎长裙,修长的脖颈上戴着粉牡丹花累丝镶羊脂玉坠珍珠串璎珞。
乌发挽成流云髻,簪着一对赤金衔南珠金钗,一只只金凤出云点金滚玉步摇插在脑后,烟紫色的蝴蝶玉流苏耳坠摇摇晃晃衬的她越发明艳动人,当真是华贵双。
“这些都是母亲替婵姐姐置办的。”见姜姮的目光在姚婵身上流连,姜婳撇了撇嘴,轻蔑的看着姜姮双眸红肿,面白如纸一副病秧子模样,真不知道怀元王看上了他什么。
窗台上摆放着一盆翠绿吊兰,长势喜人,蓬蓬的一大簇倒垂落下,细长花枝上开放着星星点点的嫩白花朵。姚婵腰肢款款,莲步轻移,自顾自的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
涂着艳丽丹寇的纤纤玉手轻轻抚弄,她信手掐下一朵米白的花儿摆弄,四处打量起姜姮闺房的摆设。
嵌染风花雪月浮雕楠木的十二副围屏虚虚横在姜姮黑漆钿螺床紫檀木水滴雕花拔步床前。一副拇指大小的珍珠串成的珠帘用鲛纱巧妙的缝制在一起,恰好朦胧的遮挡了外面的视线。
旁边高几上一尊牡丹草龙泉浮纹刻花釉面香炉里点着的安神香徐烟袅袅,愈发显得姜姮的绣床神秘缥缈犹如仙境。
姜姮性子惫懒,罗汉床前还置了个紫檀浮雕狮子戏球圆桌,旁边放着大漆宝相花纹葵瓣式捧盒,里面满满登登的,真是金尊玉贵的姜家五小姐啊,姚婵嘴角的笑愈发冷。
连日来的惊扰使得姜姮身子愈发单薄,瘦弱苍白的小脸上落下细碎的阳光,恰好为她瓷白的肌肤镀上一层金光。
姜姮本就美得空灵,靡颜腻理仙姿佚貌,如今卧病在床更添弱柳扶风之娇态,真是应了她的名字如姮娥般渺渺如仙,将将配了这仙境。
颜色好又如何,姚婵腹诽,还不是个下贱胚子。
她状似惋惜的同姜姮说起当年的青楼名妓苏湄,是如何的扬名天下,娇姿雅名靡冠盛京的人物。
“哈哈哈,不过是个妓子,一点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万人枕的下贱货色。”姜婳满是不屑的嘲讽,看着姜姮始终淡然波的模样,咬咬牙,一甩袖子口不择言道:“谁又知道你是不是父亲的孩子,毕竟是那样千人枕万人骑的人。”
“那又如何。”哪怕遍体鳞伤也不能在姚婵面前流血,姜姮锦被下的粉拳握紧,面上不动声色的反驳,她凤眸一挑扬起下巴冷声道:“世人皆知,我是姜家堂堂正正的嫡出五小姐,而她姚婵不过是父母不详的靖安长公主的养女。”
“姮妹妹怎的这样说我,我与爹娘姐妹分离十二载,日日夜夜都祈求上天能够助我寻到亲生父母。”提起帕子遮住狰狞的脸,姚婵呜咽着说,衣摆下的手用力的揉捏着吊兰白嫩的花瓣,浅绿的花汁黏在玉白小手上映着如火的丹蔻刺眼异常。
姜姮只冷冷的看着她,仿佛在看跳梁小丑。毕竟是姜家娇养了十几年的千金贵女,周身气势浑然天成。
姚婵最见不得便是姜姮这副高高在上清冷如仙的模样,事到如今还是这样不知天高地厚。
她怒极,也懒得和姜姮演姐妹友善和睦的把戏了,姚婵步步紧逼:“你以为母亲为何要劝你入怀远王府,母亲早就知道你是苏湄生的下贱货。当初骗你入密林,便是母亲的主意,不然你说为何你在怀元王府时,母亲不闻不问。”
“偏偏你竟还要回来,你怎么没死在密林,死在怀元王府呢!凭什么你占着我的身份,这么多年来,锦衣玉食,千娇百宠。”姚婵恨恨的将揉烂的破败吊兰扔到姜姮身上,“如今天下谁人不知你是怀元王玩过又不要的破鞋。”
怎么可能,姜姮捂住胸口,急促的呼吸着,见状,姚婵娇笑一声,凑到她耳边私语:“你大抵还不知道吧,你那个艳妓生母就是你喊了十几年的母亲亲手害死的,可怜你十几年来认贼做母。”
“不可能!”用力推开姚婵,姜姮厉声尖叫:“你骗我!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姚小姐,六小姐。”闻声而来的花信见姜姮整个人几乎瘫倒在地,而姚婵气势汹汹咄咄逼人,连忙拉开情绪失控的她。
“放手!”姚婵用力推开花信,冷笑一声指着姚婵大声说道:“她是个什么姜家五小姐!不过是个青楼妓子生的下贱货!”
“啪”的一声脆响,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姜姮高扬着头,站在床上,居高临下不屑的俯视她们。还是姚婵最先反应过来,她目眦欲裂:“你敢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