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藏娇
这一夜,注定不安稳。
一场大火,姜家少了一个嫡出五小姐,怀元王府多了位盛宠至极的藏娇。
传闻,她妖媚如狐,天生之姬魅,专门来收那祸害人世的怀元王。
从此世人只知怀元王府金尊玉贵的藏娇夭夭小姐,世上再姜五小姐。
是夜,大地沉睡,月朗星稀,盛元城陷入沉睡之中,独怀元王府明亮如昼。
樱粉描金彩蝶穿花鲛绡帐内,少女双眸紧闭,眉心皱成一团,眼角含泪,面色惨白显然是陷入了不可自救的梦魇当中。
冷峻威严的男子轻手轻脚的拨开床幔,俯身小心温柔的抱起少女,生涩的学着那些妇人哄幼童安眠的手法轻轻的摇晃着臂弯,另一只大掌轻柔的安抚着她的背脊。
他缓慢而又沉稳在卧房内来回走动,一个又一个满怀怜惜爱意的吻落在少女的眉间,终于抚平那褶皱。
难得一夜好眠,等到夭夭迷迷糊糊的听到外头的动静醒来时,天明已久。她软嫩的小手秀气的握成拳,揉着惺忪的睡眼,随手拉开床幔。
烟霞敷金彩轻容纱的落地垂帐轻晃荡开,倾斜的暖阳穿过窗台顷刻弥散进来,刺的她睁不开眼。
一双温热的大掌轻柔的覆在她脸上,隔绝刺目的日光。感觉到掌心浓睫颤动着,酥酥麻麻的,好似顽皮的猫儿用小爪子逗弄着毛线团,细长的线吊着摇摇晃晃,忽上忽下的,全凭她的喜乐。
初醒的夭夭素来迟缓,乌黑柔顺的长发瀑布般倾泻,凌乱的散落在身上。她呆懵懵的盘膝而坐,脸上痒痒的,半晌才皱着眉推开厉渊的手,睡得红扑扑的脸蛋儿皱成一团,好看的新月眉弯弯曲曲的扭着像毛毛虫似的,粉嫩嫩的小嘴更是撅的恨天高。
“你做甚?吵!”
厉渊逆光坐在床边,高大的身影迎着日光仿佛镀着一层耀眼金光,让人看不真切。
夭夭眨巴着眼睛盯着他扑闪扑闪的看了许久好似才认出来,眼底还泛着朦胧的晶莹水光,就毫不含糊的使起小性子。
猫瞳迷濛似花蕊染上晨雾,俏生生的一斜,又娇又媚,令人心头一颤。铁石心肠也化作绕指柔,厉渊抚了抚她柔顺的乌发,俯身柔声解释:“现下已经午时了,起来用过午膳再睡么。”
夭夭起床脾性惯是大,闻言,不禁一愣,她竟熟睡了这么久,已是很久没有过了,迟疑着翻身坐起,人还懵懵的,没有清醒。
一盏清茶递到嘴边,她顺从的抿了一口,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滑下,浇熄心头难耐的燥闷,唇齿清新带着丝丝花香。
“待会儿用午膳,夭夭可有什么想吃的?”接过一旁侍女递过来的衣物,厉渊一边轻手轻脚的给她穿戴,一边柔声询问。
半倚在他怀里,半睡半醒间的夭夭难得乖顺,厉渊眉眼含笑,周身都洋溢着甜腻的柔情蜜意。也只有每日刚起床时,小姑娘才会如此乖巧,懵懂柔顺,如同不知事的稚儿。
“唔…”掰着细嫩如葱段的手指头,夭夭认真的数着:“要樱桃扣肉,芙蓉鸡粒饺,酥炸鲈鱼条,水晶鲜奶冻,蟹肉双笋丝,玫瑰豆腐,奶油松香卷酥,奶汁鱼片,清炖蟹粉狮子头…
嗯~都想吃。”越说越馋,夭夭双目发光,只觉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抬头亮晶晶的眸子眼巴巴的看着厉渊,拽了拽他的袖子催促道:“你快些,我饿。”
小馋猫,厉渊失笑,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包子脸,头也不回的吩咐:“听见了吗?”
侍女应喏退下。
“脸都被你捏大了。”拨弄着腰封上精巧的镂空银薰球,夭夭不满的撅了撅嘴,纤细的小腿搭在床沿晃荡着,直直的踢到正蹲下替她穿鞋的厉渊脸前。
大掌轻轻松松的控制住她捣乱的小脚,夭夭娇养惯了的,浑身上下处不美。细白的小脚丫软嫩滑腻如上佳的水晶豆腐,粉白的脚趾甲坠在上面,仿佛珍珠落玉盘。
真真是娇艳欲滴,厉渊强迫自己转移视线,生怕吓到了她,佯装事的打量着她细腻的脸庞,若其事的调笑道:“我瞧瞧,好似是大了一些。”
“哼!”一脚踹过去,“你才脸大呢。”夭夭撇过头,不悦的嘟囔:“脸大如盘。”
厉渊也不恼,捏了捏手心温软的嫩肉,给她套上精巧的绣鞋。
双色缎孔雀纹的软底绣鞋,米粒大小的珍珠用金丝攒成精细的芙蓉花缀在鞋面上,乳白光晕的花朵用金丝坠着颗颗剔透的红宝石做蕊,掩映在裙琚下行走间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
下了榻,夭夭踢踢脚,芙蓉花颤颤巍巍的闪烁着乳白透粉的光晕,她向来喜欢美衣华服珠宝首饰,怀元王府的东西一不精,夭夭欢喜的眉眼弯弯。
待她洗漱完,黄花梨的大圆桌上已摆满琳琅的菜色,打眼望去,都是夭夭方才提及的那些。
夭夭坐过去也不管厉渊径自大快朵颐,从前在姜府,喻氏为保她肤质体态,对她吃食各方面约束的厉害。
眼下没了顾忌,又有财大气粗千依百顺的怀元王坐镇,夭夭越发肆忌惮起来,想吃什么有什么,想吃多少有多少。
甚至她私心里想着,若是自己吃成了大胖子,想来怀元王就看不上自己了吧。
对于自己的容貌,夭夭是有自知之明的,她虽娇美可人,却也没有达到举世双的地步。怀元王这般显赫,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如何会执着于她。
厉渊哪里晓得夭夭的想法,只心疼她虽脸上肉嘟嘟的,身子却着实纤瘦,还是多吃些养的圆润些的好。
眼下见夭夭吃的如此欢喜,两边腮帮子塞的鼓鼓囊囊的,像只小松鼠一般。红艳艳的小嘴儿动个不停,圆溜溜的大眼睛还瞄着桌上的吃食,真真的诠释了什么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那护食的小模样偏偏又可爱极了。
只这般看着她,数夜不曾好眠的倦怠便都消散了。
夭夭素来娇气,怕黑偏夜里浅眠,山林、走水事后更甚,从前还能待她睡下再熄灯,自走水一事后,夜里她再见不得蜡灯烛光,有一点子灯光都法安寝。
厉渊想尽法子,最后只能用绡纱包了夜明珠置于房中各处,珠光轻柔映了满堂明。
即是如此,夭夭仍是夜半难眠,常常于梦中惊醒。不说山林、走水二事予她多大阴霾,单就夜里的明珠微光便扰得她睡不安稳,但凡入睡,她是半点光亮也见不得的。厉渊只得替她遮挡些着,待她将眠时挥袖做帘,愿她一夜好眠,只如此一来,又是一夜虚度。
再且夭夭如今胆小的厉害,对人事极其不信任,对世界充满了敌意与抗拒,唯有对两次救她性命的厉渊存有几分雏鸟之情。只她又不肯说出来,宁愿自己闷在被子里可怜兮兮的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