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皓腕凝霜雪

男童不以为然，跑的满头大汗也不停，还是夭夭于心不忍吩咐车夫慢些。

孩童们终于追上来，围着夭夭的车窗鼓掌：“仙女姐姐，仙女姐姐！”

“别追马车了，回家玩去吧。”夭夭忍不住羞红了脸，丢下这么一句，掩下锦帘。

刚回过头，一道低沉的男声在她耳畔轻轻响起：“仙女姐姐~”上挑的尾音含着笑意，厉渊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呼吸都喷洒在她脖颈间，夭夭不自在的侧了侧脸躲开，嗔道：“你别这么喊。”

“怎么，他们喊得，我喊不得？”厉渊不依不饶，眉目间萦着浅浅笑意。

“哎呀！”夭夭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推开他的脸，跺了跺脚，躲到马车角落里不语。

这番动作惹得厉渊笑的愈发大声，还是碧桃的通报声解救了她，“王爷，姑娘，前面就是青桥了，路窄，马车进不去。”

“好。”夭夭连忙应道，提起裙摆径直下了马车。

青桥是位于城东的一处小集，临近小湄河，白墙灰瓦，小桥流水，颇有江南烟雨意境。

小巷狭窄，仅供两人同行，地上铺的都是青石板，间连的缝隙中有的长满了青苔，有的是冒头的青草，有的摇曳着几株零星的野花。

一步一江南。

路边有白发的婆婆倚着墙坐在小凳上做女工，脚下卧着只黄白两色的狸奴正在呼呼大睡，走在这样的幽径中，时光都变得漫长了，日子也变得分外简单。

“这里是不是很美。”夭夭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踩在青石板上：“幼时，我曾偷偷跑出府，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这里。”

“很美！”说这话，厉渊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她姣好的侧脸露出如水般的笑靥，长发低垂在脑后随着微风向后飘散开来，他伸出手仿佛有发丝轻轻拂过他的指尖。

“到了！”她指着前面拐角处的一辆小木车：“那时我太小了，一路又渴又饿，看到这糯团竟走不动路了，用荷包换了两个坐在木凳上吃的满脸都是，最后窝在人家的屋檐下睡着了，若不是主人家发现，怕是要在那儿待一夜了。”

厉渊想象着她小小一团缩在角落里，脸上都是糯米团的模样，心下一软，可她那时还是姜家的千金，何至于此。

夭夭不知道他想了什么，轻盈的步伐停在了一辆小木车前，应该说是一个小摊贩，年迈的夫妻守在小木车前，案上摆着一个个由青叶裹着的小团团。

“阿婆，都是什么馅的？”

“有赤豆馅的，芝麻馅的，红糖馅的，还有豆粉裹的。”老人家仿佛从沉睡的日光中醒来。

“每样拿五个叭。”厉渊自觉的上前，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

“贵人，这，我们找不来啊。”年迈的爷爷一脸为难。

“那就都给我们吧。”夭夭笑道：“多的我们下次再来。”

被动占了便宜的爷爷不知如何是好，看两位的模样就知道是他们这儿平日里接触不到的贵人，只怕是吃一次尝个新鲜，哪还会有下次呢。

“收下吧。”还是厉渊开口，周身气势浑然天成，爷爷诚惶诚恐的收下。

矮凳上的婆婆突然开口：“女娃娃模样真好看。”满头银发盘在脑后，只簪了一支木钗，她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婆婆送你一串手环吧。”

“好啊。”夭夭蹲在婆婆面前，拨弄着竹编的小篮子，好奇的问：“婆婆，这是小叶栀子吗？”

“是的呢，我自己种的，香的很。”婆婆颇为自得的说，动作娴熟，很快便穿好了一串花环：“来，后生，给你娘子戴上。”

这里家家户户的门前都种了许多花儿，姹紫嫣红的缠绕在窗棂上复又垂下，飘飘扬扬在半空中，开出一片片花的瀑布。

“婆婆，他才不是呢。”夭夭下巴搁在膝盖上，双手捧着脸，爱娇的嘟起嘴唇。

“哈哈，”厉渊小心的接过花环，婆婆轻声打趣道：“后生，你可要努力啊，这么漂亮的女娃娃啊。”

“好。”

厉渊目光专注温柔，他蹲在夭夭身侧，看她衣袖滑落露出半截如雪的手腕，伸出手，柔声道：“漂亮的女娃娃，来。”

不知何时，风也静止了，只有栀子花洁白如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胭脂染透了她的脸，粉色晕染开来，比开的最绚烂的花儿都要艳上几分，夭夭捂着发烫的脸颊，缓缓伸出手，卷翘的睫毛轻颤，仿佛年少不可对人言却又法抑制的心湖波动。

绿叶白花环绕在她纤细的腕上，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这满街的风华都凝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