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南山鹿

怀元王府只有两个主子，没有内宅心思，日子简单，每一天仿佛都格外漫长，宁静的仿若山中的清溪涓涓细流，越过山丘，经过花草，最终涌入岁月长河。

这样的日子真真是舒心，养出了一身懒骨，浑浑噩噩又是一天去，夭夭倦倦的倚在美人榻上，天空云卷云舒，窗外花开花落，又与她何关。

睡到自然醒，用完早膳，歪躺在美人榻上，躺累了便睡，睡醒了看看话本子，吃吃喝喝，人间乐事。

“玉簪，让绣园多做些大迎枕送过来，要大些，软和的。”

“是，姑娘。”

“等一下。”夭夭突然想到了什么：“前些日子会双面绣的钟桃母女在府中吗？”

“在的，姑娘。”玉簪回话：“第三日她们便寻了管家入府，如今人已在绣园。”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吧。她唤来珍珠梳妆，二十岁的年纪，亭亭玉立，沉静稳妥，凭一手出色的梳头手艺在一众婢女中脱颖而出。

“梳个简单点的就好。”

“哎。”珍珠轻轻的梳着她的长发，感叹道：“姑娘的头发真美，又厚又黑，跟缎子似的呢。”

闻言，夭夭朝打磨光滑的水银镜看去，镜中的少女鹅蛋脸，柳叶眉，杏眼樱唇，素色中衣，长发如瀑，清丽淡雅。

她缓缓抚摸着脸颊，纤白的指尖从乌发到雪肤，划过粉色的唇瓣，她眉眼波澜，黑白分明的瞳孔沉静的仿佛最深的湖底。

什么时候这张脸会慢慢爬上皱纹，青丝落霜，红颜弹指老，最是人间留不住，夭夭浅浅勾了勾唇，眉眼轻抬，尽是不屑。

素手描眉，胭脂涂面，红粉佳人，勾魂夺魄。

“走吧。”她漫不经心的摇了摇扇子，嫩白的手握着羊脂玉的扇柄，长长的流苏络子垂在手心中，随着夭夭的步伐摇曳生姿，步步生花。

“这是在做什么？”好好的园子堆了这么许多的怪石，又挖的坑坑洼洼的，到处都是泥石，夭夭用扇子遮住半边脸，露出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清泠泠的。

匠人们哪敢抬头，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回主子，是王爷要将此处改成江南式园林模样。”

“江南园林。”夭夭轻轻捻着扇柄喃喃，目光幽幽看向远方，又仿佛随着微风透过了云朵。

为什么会是她呢？世间千千万，若是图美色，比她好看的大有人在，或美艳，或灵动，或清冷，千姿百态，自有风情万种。

她出身不清，才名不显，性情寡淡，这天下数不尽的女子，为何单单是她呢？

鸟儿拍打着翅膀飞过天空，只留下明亮的清啼，这人啊，还不如一只鸟，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怎么飞就怎么飞。

“姑娘是喜欢这鸟儿吗？”碧桃见她目光追随那只鸟儿，“咱们王府的百兽园里还有孔雀呢，可好看了，姑娘要不要去瞧一瞧？”

“好啊。”

她不是鸟，永远也不可能成为鸟，何必自扰。

百兽园几乎占据了王府整整一个偏僻的西北角，差不多有两三个院落那么大，各色珍奇异兽应有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