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苓生

一来二往，明渊能在许老爷跟前唱戏的机会逐渐多了起来，据说，那时许老爷还特意请了明渊的班子来府上唱戏。

许老爷与许太太为一地的面粉贸易大商贾，两口子膝下只有一女，与明渊年纪相仿。苦于老来子，他们见了明渊，便是满心欢喜地将他认作干儿子。

帝国主义来到国内之后，许家的面粉生意渐渐没落，绝大原因是许老爷为人正气。

当时有日本人叫许家为日本军官提供半价面粉，奈何许老爷一副不愿为五斗米折腰的样子，于是日本军官便派人封了许家的面粉厂子，抢占粮食。

万幸的是，由于顾忌着许老爷是大商贾的身份，便留了几份情面没有强夺了许家的财产和屋子。纵然再多的财产，迟早有一天也会坐食山崩。

战争的年代，唯有钱财、权势才让人心安，二者缺少其中之一，都会使人岌岌可危。

明渊认为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了，屹然踏上了就读军校之路。

“好...”苓生又赶忙改口，“不好。”

“他们老念着你。母亲这几日还病了，一直卧床不起。”

“哦？等我送完徐太太的女儿回家，我自会回府上拜访母亲。”

“对了，渊哥哥。父亲有一些重要的话对你说，你今日尽量留多一些时间待在家里吧！”

明渊自就读军校以来便鲜少回许府。原以为等到明渊毕业回南京，她便可以时常见着他了，结果却不然，他仍然像以前一样不回家。

有时，苓生甚至联系不到他。

苓生确实是爱上他了，但她知道他不爱她。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明渊必定不会爱着徐太太的女儿。

想到这里，苓生又觉得心里有一丝莫名的安慰，至少他是谁都不爱的。

苓生走了之后，明渊才开始四处寻找惋琛的身影。惋琛被店员簇拥着试礼服去了，原先惋琛只想着看看，但招架不住他们的盛情。

那是一件玫瑰红束胸丝绒连衣裙，裙摆上的一道道规矩的竖纹褶皱，褶皱间镶着指甲盖大的珍珠，像黑夜中的繁星一般落地分布着。

惋琛一旦穿上身，又觉得叫人见了难为情。十几年以来，她都是规矩地穿着一脚到底的旗袍，天冷了，便穿着开襟纽扣式的长上衣和长裤。

今日，她看到了不一样的自己。镜中月，水中花，望着镜中的自己，娇艳欲滴的嘴唇与裙子的玫红混为一体，细长而纤瘦的白皙手臂，映衬着那娇艳的红。

明渊坐在侯客沙发上远远地带着微笑望着她，随后低声于旁边的店员窃窃私语了几句，店员便点头。太贵了。褪去那礼服之后，惋琛翻着它的价格。

一件礼服的钱可以顶她们家一个月的花销，况且除了舅舅的寿宴上，她已经想不到再有第二个可以穿出去的场合了。她看了看时间，起身准备回府上了。

“小姐，您的礼服。”

“我？”惋琛惊讶了几秒，想到方才明渊与那店员窃窃私语的一幕，便知晓了。

惋琛有些不解，“我说了不必。你现在退回去。”

谁料到，明渊拿起递过来的礼服走到了门外，轻轻抬起手，指向玻璃橱窗上的一个扁木牌子，耸耸肩笑着便说道：“货物出门，概不退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