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愁上心头
柳青川稳稳坐着,端起茶杯慢慢啜饮。
柳昭黎双膝结结实实地贴着冰冷坚硬的地面,本就身体不适,没一会儿甚至有些酸痛难忍了。
偏偏他爹还是不动如山,不训不骂也不叫他起来,叫他心里又怕又委屈。
长这么大他爹从未舍得让他罚跪超过半刻钟。柳青川是年近四十才有的他,他一出生娘亲就因失血过多撒手人寰,整个尚书府上下就只有他这么一位公子,加上亲爹又溺爱得厉害,这才宠成这么一副法天的张扬性子。
又过了半刻钟,柳青川还是没有叫他起来的意思,柳昭黎终于忍不住惨兮兮叫了一声:“爹,我知道了……”
柳青川将茶盏在桌子上重重一磕,冷脸问:“哪了?”
“我不该半夜跑出去喝酒,害您担心了。”柳昭黎瘪着嘴看向柳青川,眼睛可怜巴巴地含着几滴刚挤出来的眼泪。
柳青川最吃他这一套,从前也是,每当柳昭黎在外与人打架,带着满头脸的伤跪在他面前时,还没等他说两句重话,那张肖似柳昭黎母亲的面容就会露出这样委屈的表情,两串泪珠扑簌簌往下掉。
柳青川看着就心软下来,再说不出什么狠话。
他看着自己这儿子四书五经一窍不通,撒娇卖痴倒是信手拈来,恨铁不成钢之余却也只能怪自己从前对他太过娇纵,怨不得旁人。
最后柳青川到底还是只悠悠叹了口气,将板着的脸慢慢卸下来,走过去揪他的耳朵咬牙切齿地教训他:“你啊你,整日里不是玩弓走鸟,就是和你那一帮子狐朋狗友花天酒地,这么大的人了还所事事,早晚给我惹出麻烦来!”
柳昭黎愣了愣,却没有如同柳青川预想那般立刻喜笑颜开。
但他知道圣上的旨意不可收回,能挂名吃空饷已经是最好的安排,或许能躲避那一桩麻烦也未可知。
旁的都好说,偏偏锦衣卫有他最不想看见的人,如果可以,他只希望这辈子都别和那人再有任何交集才好。
知子莫若父,柳青川见他神色有异略思索了片刻便问他:“怎么,你在锦衣卫又得罪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