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末】美人计
“毕竟我这么优秀，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能拒绝我的求婚呢？”
19：15
“也许是因为我不是人吧。”潘塔罗涅道，“吃完了吗，小朋友？吃完了我送你回家，好好工作，别像只小狐狸一样四处撒欢了。”
“吃完了吃完了。”达达利亚擦擦嘴，背上自己的帆布包，等潘塔罗涅结账之后才跟着他走出餐厅。潘塔罗涅问：“我送你去车站？”
达达利亚说：“也稍微尊重一下我的年龄怎么样？潘塔罗涅老师，我毕竟已经是成年人了。总不会走丢吧？”
潘塔罗涅道：“那我送你过这个路口。”
路边有只流浪狗，看见达达利亚与潘塔罗涅走来，嗷呜嗷呜地叫着，扑上来咬住达达利亚的裤脚往旁边拉。达达利亚没有被吓到，也不生气，冷静地蹲下身，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小狗的鼻子，小狗便乖巧地松开了嘴，被达达利亚抱起来梳理脏乱的毛发。
达达利亚顺手帮它捉了几只虱子，仔细地听小狗的嘟哝声，一边听一边点头，说：“嗯，好，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伙伴。”
狗狗轻轻用牙齿碰他的手掌，达达利亚便把小狗放下，看着这毛绒团子一溜烟跑走。潘塔罗涅问：“它说什么？”达达利亚道：“它告诉我，这条路有坏东西在，它的好朋友曾经走过这条路，被一个恐怖的巨物撞死。那个巨大的东西撞飞了它朋友后，丝毫不作停留，以极快的速度跑走了。于是它特意跑来阻止我走过这个路口。”
“为这事，它挨了不少打骂，有的男人一脚将他踢开，它很伤心。但是它坚持这么做，咬住每一个想过马路的人的裤脚，劝告他们别走这条路。”
“即使此事毫意义？”潘塔罗涅问。
达达利亚道：“是的。即使这样做毫意义。”他再次耸耸肩膀，“犬科动物的通病吧，一条筋。”
19：23
“那我们在此别过，希望下次见面时……”达达利亚挠了挠头发，“说这些好麻烦啊，算了，再见啦！潘老师！”
潘塔罗涅点点头，视了那奇怪的称呼。达达利亚笑眯眯地冲他摆手，转身远去了。潘塔罗涅也回了家，路上他心神不定。
难道他被达达利亚打动了？这个轻浮浪荡不爱卫生随手抱起流浪狗捉虱子的年轻人，第一次见面就轻佻地向他求婚，也许是潘塔罗涅年纪大了，他十分看不惯这件事。
“请和我结婚！”
“你真的不和我结婚吗？”
“毕竟我这么优秀，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能拒绝我的求婚呢？”
粗俗礼又极其傲慢的达达利亚，像个在路边揽客的楼凤一样卖弄笑容，还说自己是来查案的……呵，真以为潘塔罗涅会被一个毛头小子骗吗？他在达达利亚的眼睛中读出了对强者的渴求，也许这是他独辟蹊径的慕强方式，遇到一位实力比自己强的“人”便贴上去求爱，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副好皮相，白净脸颊配上弯弯眉睫，多数人都法拒绝这样热情的美人。
但潘塔罗涅不一样，他于人性之恶中成长，达达利亚休想用他娴熟的揽客技巧俘获潘塔罗涅的真心。潘塔罗涅连一个眼神都不会施舍给他的。
所以……达达利亚究竟想要什么？钱财，力量，还是一次飞黄腾达的豪赌？论他想要什么，潘塔罗涅都不会给他。成年人有成年人的潜规则，达达利亚应当自己来争取，而不是睁着眼睛拉着潘塔罗涅的衣袖撒娇。潘塔罗涅不会这样宠着他，替他点单，送他回家，这都是被欲望蒙蔽了双眼的人类才做得出来的蠢事。
或者说，达达利亚已经在设法争取他的欢心了？
啧……他应当再努力一些。
8：30
第一堂课。
潘塔罗涅的视线飘向教室最后一排。有低头玩手机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躲在那里。但是没看见达达利亚。
就当他是起晚了在吃早饭吧，潘塔罗涅愿意给他些薄面，再等一会儿。
10：30
第二堂课。达达利亚依旧没来。
哦，好吧，他应当是又在街上随处捡起一只流浪狗，然后给狗抓虱子揉肚子。动物大使达达利亚。动物保护协会应当为他留一个终身名誉职位。
12：20
潘塔罗涅去了职工餐厅吃午饭。他双目神，物美价廉的饭菜对他来说味如嚼蜡。
路过的人以为他遭遇婚变，或老婆出轨，没人愿意和他打招呼。
14：30
第三堂课。达达利亚也许是被车撞死了。潘塔罗涅绝对不会去出席他的葬礼。
16：30
第四堂课。也许达达利亚现在已经被火化了，他的骨灰被埋在雪里。潘塔罗涅决定每天都开车去雪堆上碾一次。
18：10
终于下课了。
潘塔罗涅第一个走出了教室，步履匆匆地出了学校。他在十字路口闭目凝神，感受到达达利亚的气息后，他前往了郊区的森林。
19：00
黄昏，又称逢魔之时，这段时间的森林树影婆娑，像是妖物作祟的前兆。
潘塔罗涅赶到时，达达利亚正甩去爪子上的血水，这小狐狸般的年轻狼人以为四下人，正是放松玩耍的好时机，于是伸出小舌舔了一口爪上血迹，被锈味儿冲得直皱鼻子。
潘塔罗涅说：“达达利亚。”
年轻狼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要挡在脚边那具尸体旁，看到来者是潘塔罗涅后，他又松了口气，笑着说：“潘塔罗涅先生，您怎么来了？”
“我还没收拾好呢，让您看到这么邋遢的模样，多不好意思啊。潘塔罗涅先生，要不您先回去？明天我会登门拜访的。”
潘塔罗涅并不为他带着撒娇口气的言语所打动，只是冷静地说：“我昨日请你吃了晚餐，你应当懂得礼尚往来的道理。”
“喔，哈哈……我当然懂，我达达利亚可是很上道的。”狼人走上前，将血涂抹在潘塔罗涅的唇上，“罪人之血，味道如何？”
潘塔罗涅面表情地看他，抓住他的手腕，在白嫩的皮肉上狠狠咬上一口——毁了这表子的皮相，他就不会再用这副肉体去蛊惑其他人了吧？
这狼人似乎是天生对痛觉感到迟钝，潘塔罗涅的锐齿刺破了皮肤，新鲜的血也被尽数吮下咽喉，达达利亚却愉快地笑出了声。
“真难得呀，潘塔罗涅老师，您居然也会有这么失态的一面吗？”他的声音黏腻如蜜糖，“之前对我爱答不理的，现在却又主动来和我立下契约，您到底在想什么呢？”
在达达利亚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之前，潘塔罗涅不再咬他的手腕了，尖牙也换为平整的牙齿，心理学专家问：“你今天去了哪里？”
达达利亚道：“我去问了全城的流浪狗，他们告诉我，常常在一个酒鬼身上闻见年轻女孩鲜血的味道，所以……就变成你现在看的这样子咯。”
潘塔罗涅说：“好。”
达达利亚试着收回被死死攥住的手腕，却没有成功，只问：“那潘塔罗涅老师是来做什么的？”
恶魔的拇指在狼人手腕动脉上按出浅浅的白印，“我反悔了。”潘塔罗涅微笑着说。
达达利亚的表情略显僵硬，干巴巴地说：“你知道我是愚人众派来挖角的了？”
“不，是另一件事。”潘塔罗涅道，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按压着莹白皮肤下的青色血管，“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真名，但同时，你也会承担与之相对的代价。”
恶魔的真名即为恶魔的唯一软肋，只要掌握了一只恶魔的真名，它的性命便交到了你手中。
“哇……我的荣幸。”达达利亚感到喉头干涩，“您想让我做些什么呢？”
潘塔罗涅眼中带着微妙的笑意，并未作声。达达利亚心中萌生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他是不是要把下半辈子都赔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