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少年穷11 三合一
起身,向父亲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表达领受了交会,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待从父亲处告辞出来,又辞别了准备直接出府去的兄嫂,就又只剩下了集云和萧逸容两人。
俊逸出尘的萧郎君如今却是一脸憔悴相对于任何一个人,一连几日整夜难以安睡,几乎算得上是酷刑了。
若是换一个人来,这会儿四目相对,怕是掐巴死集云的心都有了,但萧逸容却还是维持住了风度,苦兮兮地向集云求和道“还请珂娘子收起神通,再这样下去,吾命休矣。”
集云略有些得意,但好歹收敛了起来,装相道“九郎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萧逸容的桃花眼眨啊眨、又眨啊眨,水光潋滟、荡漾多情,目不转睛地盯着集云,可怜巴巴地道“阿珂厌我吗”
集云一愣,表情几经变化,对于他这一句不加掩饰的叙情,和那双要命的、牢牢盯着自己的眼睛,很明显是有些招架不住了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嗓子,强撑着架子道“怎么不厌哎,难道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九郎怎会有此问”
比这难听的话也没少听,萧逸容在珂娘子的面前早就练就了抗打击的铜皮铁骨,就算她这样说,也是完全不见伤心的神色想必这探问王珂心意的问题是准备酝酿了许久的,几乎是她的话音刚落,他就立刻追问道“那么谢十一郎呢,阿珂可厌恶他”
眼见集云立刻大皱起眉,仿佛提起谢子璋来就没好气,情真意切地烦闷道“他啊,他自是比你更讨厌百倍、烦人百倍的了九郎又不是不知道,我与子璋表兄天生不对头。”
听到她讨厌谢子璋,萧逸容本来应该欣慰和喜悦才是的,但,恰恰相反。
王珂这丫头,嘴比石头都硬,她说讨厌未必是真讨厌,很可能还是刻意说的反话,用来遮掩。而且男女之间,这“讨厌”本来就带着不一样的色彩,带着旖旎意味。
再加上萧逸容之所以这样问,本来就因为那一日的一首格外和谐的琴瑟合奏正挂怀着呢,一听她这话,脸立刻黑了,心里也不是滋味起来,直如吃了一颗在醋里泡过的酸杏,吐不出、又咽不下,甚至气得都想抓着这个可恶的小女娘的胳膊使劲晃一晃,要她一句准话,给他一个痛快。
集云自然也看出了他脸色不对,虽然心里门儿清,便假作疑惑地询问道“怎么我说比起你来更讨厌子璋表兄,九郎好像还不爱听了难道九郎忧人之所忧,连我讨厌不讨厌旁人都也要操心吗”
萧逸容是真被这几日的心绪起伏给整得疲惫不堪了,随着心上人的行为变化,短短的几日,心情是一会儿飘到云上,一会儿跌入谷底,就算他再有定力,实在也是忍受不得,见她都这样问了,便索性以直道“是。的确不爱听,我不想你更讨厌旁人,宁肯你只讨厌我。”
说着,他更是了露出了侵略性,向前踏了一步,微微弯腰逼近了集云,定定道“你我之间,本就不该有旁人。”
王珂的脸一下子比身上的红衫更艳丽了两分,一把推开了呼吸可闻的萧逸容,下意识地开口道“你你”,只是“你”了半天,也“你”不出来个什么来。
话说到这个地步,别说“王珂”只是生疏于男女之情而不是个傻瓜,就算她真是个傻瓜就算她是个棒槌,也该明白萧逸容这话背后的意思,也该明白萧逸容的拳拳心意,顺便明白他对谢子璋的酸意,正是导致这几回的行为异常的缘由了。
咬了咬娇艳如花瓣儿一般的嘴唇,集云欲语还休地斜了他一眼,娇蛮地跺了跺脚,嗔道“为这一句话,杀你也使得”
被他不依不饶地盯着,还伸出手来拦着不让走,说完这一句,她就垂下了头,到底飞快地道“你要实在恳求,那从此以后我最讨厌你、只讨厌你,这样九郎可满意了”
红扑扑的脸上挂着恶劣的笑,并不令人讨厌,只越发爱之,大眼睛闪啊闪,“九郎,你说你是不是贱骨头啊”
说完,一扯在旁边装蘑菇的静姝,趁其不备,飞快地跑走了。
而留在原地的萧逸容,一双原本郁郁神伤的眼睛,却是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整张脸似乎都在熠熠发光,向那个落荒而逃的小小背影道“得卿这一句,杀我也使得。”
竟是把集云的那句“杀你也使得”又还给了她,可是,被他这么一说,意思完全变了。
集云脚底下更快了,静姝被她扯得,连番提醒,“娘子,勿急驱、勿急驱”
也还是没拦住。
而这一日,也终于没有“生物再搅扰萧逸容的安寝了。
足足让因吃了一粒定心丸的萧逸容心满意足了好几天,集云才再此出手。
也不算是她出手,出手的另有他人。
是谢子璋名人送来一把古朴大气的瑟,和一把精巧华美的琴来,指名道姓是送给五娘子的礼物。
宝剑赠英雄,古琴送佳人,终也是风雅之事,又是表兄表妹的情谊,因此,旁人都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除了本来就心有疑影的萧逸
容。
就这样,一忽而春风得意,一忽而又灰心丧气。
萧逸容的一颗心就像是珂娘子手中一个供以把玩的器具,一时抛得高高的,一时,又重重地跌在那地上,始终不得一个痛快。
另一头,王尔自从见弃于家主王祎之,倒也老实了一段时间。
想不老实也没有别的法子,她算哪牌哪谱上的人物要是没有王珂带着,谁会想起王家还有她这么一位四娘子呢王祎之虽然没有禁她的足,但一旦王珂不再亲近她,也与禁足没有什么区别了。
王尔也想不出什么别的手段,男主好感值和女配气运值也都是一动不动的,她那个系统,自然也是有跟没有一样,她也只好龟缩在自己的院子,看看书、练练字。
安安静静地待了足有七八个月,等到开了春儿,万物复苏,王尔的心思才重新又有了浮动。
因暗暗揣测料想着王祎之也该消气再怎么说,她一个小女娘也要嫁人的,家里不能不为她打算,不能不设法让她出门交际。
正好,也有了一个机会,借着同族的姐姐、行三的王葭归宁的契机,她又开始走动了起来,陪着王葭也出了几次门。正好,大半年都过去了,又有不少人崛起扬名,又有不少人沉寂陨落,而她当初出的那个丑,记住的人也不多,会提起的就更少了,王尔也就慢慢地重新经营起自己的名声来,很有几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态势。
这个给了王尔由头和机会的归家省亲的三娘子王葭、王朝云,也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
论起外表来,也是个极为出挑的美人,时人有言,“朝丽集艳慕清伴娇”,说的就是琅琊王氏派得上号的四位小娘子。
王氏族巨,女娘自然也是数不胜数的,但出身还算得上高贵、被世人所熟知的,也就这四位了。
王朝云殊丽,虽然性子木讷了些,是个只能摆着看的美人灯,但单论五官,就已胜过建康无数小娘子,若称第二,敢称第一的怕是没几个,同样也是凭借出身和美貌,嫁给了司马氏的一位王爷,做了王妃。
王集云秾艳,或许有人表面上会说她这是艳俗,或许不符合当下的“主流”审美,但嘴上说是一回事儿,心里怎么想,就又另当别论了。其妩媚鲜妍、恣意飞扬,天下间独此一份,出身也是最高贵,正如是金衣服穿在玉人的身上,名副其实的贵女之首,在这一点上,哪个姐妹也不如她。
王慕云清逸,说白了,其实也就是寡淡。但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其唯独身形苗条,有风流之态,算是个别人所没有的长处,又因颇具交际手段,和众名门望族中的小娘子都相熟,至少也是个点头之交,倒也混得还算不错,也补足了她出身上差之远矣,连王朝云也不如的这些许小小的不足。
而最小的八娘子王伴云则是娇弱,有沉鱼西施之态,楚楚娇态,但年龄尚小,又天生不足,身体孱弱,甚少现身于人前,也就没什么可多说的了。
如今,知名的美人王朝云自封地归宁,也算是建康贵族圈儿中的新鲜事,一时间收到了无数邀约。
她性格绵软,总是害怕不应下邀请就会得罪了对方,再加上别有目的的王尔在一旁可劲儿地撺掇,她这家去了去那家,花蝴蝶一样不停弦儿,几天下来,倒是把自己给累得够呛
若是原装的王珂在这里,少不得冷言冷语地评论阻止她这种行为,看似是讥讽,但说到底心不坏,实际也是为了她好。
可是如今换了集云在这里,却并不打算做同样的事反正王葭也不领情,何必呢。
在原始剧情中,令观看时的集云颇为意外的是,给了王珂致命一击的,不是王尔,不是萧逸容,而恰恰是这位三娘子,王葭。
就在王珂将将初嫁,与谢子璋还尚在浓情蜜意夫妻和乐的时候,萧逸容也仍沉浸在对王珂的怀恋与黯然神伤中,暂时拒绝了王祎之提出的,让他转而与王家四娘子定亲的主意之时,由王葭处“无意间”流传出的王珂的一番话,彻底让她变成了里外不是人,成了一个笑话。
王葭是这么说的,她说,“五妹与我言,姊何以妃乎”
五妹妹对我说,姐姐你是凭借什么能成为王妃的呢
说出这句话来的五娘子珂,是多么的俗不可耐,多么的面目可憎啊
想当初,她与萧逸容退婚,王尔又偷偷散布她多次三番苛刻和谋害萧逸容的事情,虽说对她的声名已是极大的损害,但仍有一些极端放浪形骸、狂放不羁之人对她表达赞赏,认为这也算是她反抗家族,反对安在自己头上的包办婚姻才做出的举动,出格了些,但出格才更好,才更符合他们的审美。
再说,她嫁给谢十一郎,身分不低只高,自然有的是人巴结,纵然有一二不谐之声,她的日子也还是滋润得很。
可是,王葭的这句话说出来,那事情可是大不一样了。
珂娘子,备受推崇的珂娘子,无数名士一度认为唯有这一个小娘子能被称为我辈中人的珂娘子,竟然是个爱慕虚荣的竟然,会嫉妒自己成为了王妃的姐姐
所以她反对的并不是所谓的安排的婚姻,只是因为嫌贫爱富,嫌弃萧逸容的身份不和她匹配罢了
竟骗得天下人为她说话实在是可恶,实在是该骂啊
王珂知道三娘子是个老实人、天下人都知道她是三娘子的老实是那么的深入人心,没有任何一个人听到这句话后,会觉得她是在陷害自己的族妹,是在撒谎。
而实际上,她也的确不能算作是撒谎她只是,说了一半,留了一半而已。
王珂的原话,说的是“姊何以妃乎徒有虚名,实则无用。”
时人常道,“王与马,共天下”,琅琊王氏的尊崇之处,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力量,比起享有天下的司马氏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嫁给司马家的王爷,表面上看起来是做了王妃,有了虚名了,但实际上却并没有什么好处。
生活质量比在闺中时还不如,王家的豪奢享受,是外人想象都想象不到的,他们却习以为常,视作等闲。
婚姻感情司马家的男人都是一群隐形的疯子,行事无状,肆意妄为,哪有什么感情可言还得忍受那王爷整整一座庄子燕瘦环肥的姬妾,和身为皇室所需要遵守的,数不胜数的规矩。
所以,一向傲慢的王珂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因为这个王妃,实在是“徒有虚名,实则无用”。
但这话,王珂没有办法拿出来解释,王家就算是再势大,也不能直接把对坐有天下的皇室的不屑和鄙夷说出来。
从来不声不响的王葭,这一步棋下得是真漂亮。
她大约是记恨王珂总是对她冷嘲热讽,彷佛她有多么地聪明,自己又是多么的愚蠢无用,所以忍耐多时,一击而中,把王珂逼入了这个必死的局中。
被天下人嘲讽唾弃,被谢子璋厌弃嫌恶。
王祎之对她失望透顶,萧逸容也是彻底死心。
能说出这一句话来,王氏阿珂,原来不过一俗人耳。
而这一次,集云并没有对王葭的行为多做指摘,她甚至除了必要的场合,根本就不和王葭多往来。
但显然,人心一旦要是计较,看什么都能看出不满意来。集云多次拒绝王葭同行赴宴的邀请之后,就还是被她记恨上了。
这并不是多么难以被察觉的事情。
王葭就是有似海深的心机,绝佳的掩饰功夫,在集云这个人精子的面前,也还是不够看的,所以再见面时,集云也是丁点儿不漏地察觉了她的这一心理变化。
或者说,也不是“变化”。王珂以其高贵的出身,在王家享受到了无数的特权,以其张扬的个性,在建康、在整个建康都是横行无忌,看在心窄之人的眼里,想必就已经是原罪了。
既然如此既然就算她改变了做法也还是会被怨恨,就算她这次不说出那句“何以妃乎”,王葭也一定会有别的招数,那么与其被动等待、见招拆招,不如先发制人,把王葭可能会给自带来的麻烦给掐灭在摇篮里。
王葭是个老实人是吧
那么,只要改变她的这一形象,将来就算她再想使坏,怕也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