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宴会
马车上
阿青与谢婵并排坐着,她耐心地为谢婵解释祁家六小姐的事。
“阿婵姑娘,我家六小姐唤做祁纭,如今年方十七,尚未许人家,你到时只说是来江陵探望兄长即可。”
祁楚只有两个庶兄,并姊妹,阿青说的六小姐应该说是祁楚的堂妹,也就是祁峤的小女儿。
谢婵点点头,然后有些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窗帘上的流苏。她要扮做祁纭,必然不能再像在府中一样穿着丫鬟行头了。
许久没有这般盛装打扮过,她竟有些不适应。
阿青为她准备的衣裳是如今世家中最时兴的样式,梳的也是未出阁少女最爱的发髻,出门前,照镜子的那一刻,她恍惚有种又回到了家中的觉。
“谢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谢婵的手轻轻抚着头上做成蝴蝶样式的步摇,道:“有些不习惯罢了。”
阿青以为谢婵担心这身行头不合适,于是笑着说:“谢姑娘放心,如今各家的女儿都是这样打扮的,不会出的。再者以姑娘的谈吐气度,她们定然不会怀疑。不信姑娘自己照照镜子,看看姑娘这模样有多好瞧。”
阿青说着从车中翻找出一面铜镜,举到了谢婵的脸前。
镜中人乌发如云,蛾眉似月,一双清亮的眼睛忽闪忽闪地十分灵动,微微笑时唇角还有两个若隐若现的梨涡,她不说话时,颇有一番甜美可人的模样。
要说在谢家时,谢婵也算是标准的窈窕淑女,而如今的她也不知道自己除了这张脸以外,还剩下什么气度仪态了。
她只觉得自己如今非但胆小,而且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什么女训女德她都不管不顾了。
若她父亲看见她如今的这般“堕落”模样,说不定都会把她逐出家门。
谈话间马车就到了吴氏别院的大门处。
谢婵缓缓掀开车帘,然后由阿青扶下马车。
祁楚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谢氏家风严整,家中女儿见到父兄叔伯皆要行礼,谢婵觉得要做戏,应当将戏做足,所以她在见到祁楚的时候便微微欠身施了一礼:“兄长。”
祁楚看着眼前的可人儿,勾了勾嘴唇,轻声对她说道:“和若春风,嗔若狸奴。”
谢婵的脸颊飞上两簇红云,恼羞成怒道:“轻浮!我现在可是你阿妹。”
祁楚大笑,拂袖而去。
吴家别院依山傍水,景色如画。院中的亭台回廊都是顺山势而建筑起来的,谢婵见了都忍不住啧啧称赞。
今日赴宴的人很多,男宾在堂中饮美酒,观舞姬,而女眷则是在后院共话家常。
本县的豪绅家族毕竟没有世代积累下来的家风做底蕴,再怎么附庸风雅,总免不了有东施效颦之嫌。
而谢婵却不同,虽然说当了两年的奴婢,但毕竟是世家长大的真小姐,她若是真想端起姿态来,任谁也挑不出来半分毛病。
此刻的她,正处在几位夫人的围困之下。
“阿纭姑娘如今多大年纪了?”说话的是张家的夫人。
只听谢婵温温婉婉地回答到:“纭今年十七。”
由于谢婵今日是带着目的来的,所以很她很乐意跟这几位夫人讲话,但是她没想到原本计划之中的谈笑风生如今却变成了对她的审讯,双方一问一答,有来回——只有她们问,没有谢婵问的机会。
此时刘家的夫人也凑过来了:“阿纭姑娘可许了人家了?”
“尚未有过婚约。”
一听这话,几位夫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吴夫人又问:“阿纭姑娘打算要留在江陵多久?”
谢婵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阿青,这些夫人问的,还真全都让她说到了。
“纭奉父亲之命来探望兄长,只在江陵半月便会回徐州。”
一听谢婵半个月就要走了,几位夫人都或多或少带了点失望的神色。
“阿纭姑娘回徐州可要替我们向使君问好,愿使君长乐安康。”
谢婵对几位夫人行礼道谢,她本以为这几个夫人已经问完了,正想问自己的正事,但是没想到又开了另一个头。
“阿纭姑娘,那祁大人如今婚娶没有?”
“兄长并未婚娶。”
谢婵只知道祁楚没有娶妻,也不知道他在徐州或者封地有没有妾室,与谁家有没有婚约诸类事宜。
于是她就随口编道:“兄长洁身自爱,志在家国。先时长乐长公主请陛下为兄长赐婚,兄长便对天子发誓,此生若不能建功立业,便终身不娶。”
几位夫人听了谢婵的话都十分感动。
“祁大人果然心系百姓,我们江陵县能有祁大人这样的父母官,是莫大的福分。”
张夫人一边用手帕擦着眼角,一边道:“大人只立下终身不娶誓言,却并未说不纳妾,我家有一小女,年岁同阿纭姑娘一样大,尚未婚配,不知道大人是否愿意……”
见张夫人这么说,其他几个夫人瞬间从感动中缓过神了。
吴氏首先不满道:“得了吧你,你家的小女儿不是早就与赵家订了婚了,依照本朝律法,一女二嫁可是要杖七十的!”
“你有什么好说的?你还不是连个女儿都生不出来!”张氏夫人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