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 章 天子
听见皇帝如此直白地夸自己,谢婵红着脸谦虚道:“陛下过奖,民女自知与美人二字相去甚远,愧不敢当。”
接着她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陛下,此画是何人所作?”
“这个呀,是朕的那位表弟画的。”陈随漫不经心地说。
“陛下的表弟?”
“就是长乐公主之子,祁楚祁子晰。”
谢婵只感觉“啪”的一声,脑海中有一根弦骤然崩裂了。
这让她想起来在江陵时看到的那幅未画眼睛的画。
将那幅画上女子的下半张脸,与这《山鬼图的上半张脸拼在一起
分明就是她的脸!
而江陵的那张画,那女子嘴角还有一只梨涡。
谢婵的梨涡是一双,所以当时她并未往自己身上想,且先前祁楚虽年年回京时都会去她家,但那都是寻她兄长下棋。
而她先前与祁楚并未说过什么话,所以当时怎么也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他画的就是自己……
如今想来,之所以是一只梨涡,怕不是因为那另一只还未来得及点上。
谢婵仍是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的这些猜测的,于是她又问道:“南郡公的画作怎么会在陛下这里?”
“朕似乎记得大约是五六年前的春猎,子晰替朕抓了一只白鹿,朕一高兴就叫他来宫中饮酒,他醉后画了这么一幅山鬼图,朕见了甚为喜爱,就向他讨要走了。唉本来朕还想让他替朕作一幅男山鬼……”
谢婵:“……”
“行了,不说这个了,今日召见你是为了给你封个位份。”陈随说着便大手一挥,对刘讦道:“阿奴,拿纸笔来,替朕拟召。”
刘讦将笔纸呈上,正要退下,却被陈随一把拉入怀中。
陈随随意地将笔放到刘讦手心,而后握住他的手,道:“阿奴,你来替朕写。”
谢婵瞪大了眼睛。
看着这副场面,她的脸红得将要冒烟,又暗自感叹幸亏如今是夜间,殿内烛光照不出她通红的脸。
“陛下要封谢小姐个什么位份?”
陈随道:“既然是太傅孙女,那就封贵妃罢。”
谢婵大惊,一下跪了下来,道:“陛下不可,此事万万不可儿戏!”
“这算什么儿戏,太傅尽瘁国事,太傅的孙女难道连个贵妃都做不得?”
说话间刘讦已经写好了圣旨,就差盖上宫印。
谢婵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但这贵妃她是万万不可当的。
“陛下三思,民女资历尚浅,若是贸然做了贵妃,宫中德淑贤三妃姐姐怎么会待见民女,民女在宫中依靠,若再得罪了三位姐姐,陛下让民女在宫中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如此…那…那就封个惠妃罢,她三人出身卑贱,能与豫州谢氏之女平起平坐,也算是抬高了她三人,这下她们总不该不乐意了罢。”
“陛下亦不可呐!”
“那你说罢,你想要个什么名分?你不用顾虑,说便是。”
谢婵不敢说,只能道:“陛下皇恩浩荡,民女家蒙恩多年,陛下思及民女祖父,欲加恩宠于民女之身,民女实在感激不尽。”
“但民女先时被拐卖为婢,近日才得以逃脱回家,家父原对外已称民女亡故,若陛下如今卒然封民女为高位,恐怕难以服众,且使天下人妄加议论,民女还请陛下三思而行。”
陈随今日也听闻了明光殿传来的谣言,虽则他也不在意这豫章王送进来的人是什么货色与德行,但一想到这谣言所传之人是豫州谢氏之女,他心中却也有一番疑问。
而谢婵如今的这番话,倒是叫他明白了。
“朕就说,谢沅玉那等高风亮节,风姿绰约之人,其妹必然也不会是那不知礼数之人。”
说着陈随似乎又有些惋惜,道:“可惜这谢沅玉前几日向台省请命去了并州,孙尚书还准了他的奏折,朕今后若再想见他可是难喽。”
“民女哥哥镇守并州,亦是想要为陛下尽忠,为大邺效力。”
“这个朕知道,谢沅玉与那等只会抢朕的权力的俗物不同,他去并州,朕也放心。”
谢婵未敢接话。
最终天子给谢婵封了个昭容,谢婵领旨谢恩。
接着陈随就同刘讦回了内殿。
谢婵在外殿等着,只怕陈随还有什么吩咐命令,但是过了一会儿却发现后者似乎是把她忘了。
几名内侍都在内殿陪天子玩乐,时不时传出嬉笑打闹的声音。
谢婵不知道自己如今是直接离开,还是要去请求天子的允诺以后再离开。
大约一刻钟以后,内殿有人出来了。
谢婵还以为是天子,一抬头才发现是除了刘讦以外的其他四名内侍。
她的眼睛对上其中一人,但后者迅速地闪躲开了她的视线。
几名内侍都是在宫里侍奉惯了的,出来以后便低着头匆匆离去了,谢婵想叫住他们其中一个询问一番也未来得及,且她又生怕触犯了什么她不知道的规矩,并不敢大声言语。
内殿如今只剩下了天子与刘讦。
谢婵早就发现天子待刘讦十分不同,从方才他称呼其为“阿奴”就可见一斑。
‘阿奴’在本朝是父亲对幼子的爱称,天子如此称呼刘讦……
谢婵想到此处,又是一阵脸红。
内殿的气氛愈发微妙,谢婵跪坐在梨木红案前的蒲团上,恰好既能听见二人说话,也能隐约看见二人在做什么。
她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扰了内殿龙床上的二人。
不多时,殿内竟传出刘讦的阵阵急促的呻吟。他本就是根之人,声音比寻常男子要细软许多,在床上的声音听起来也格外地淫靡浪荡。
谢婵脸色通红,尴尬地不知所措,她连男女之事都不甚了解,竟然遇上这等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活春宫。
这时,似乎是想起来了谢婵还在外殿,陈随在刘讦身上忙碌之余,朝外殿说了一句:“既已事,你便回去罢。”
他此刻情欲已经被完全调动起来了,声音变得尤为沙哑低沉,感觉到身下美人儿的紧缩,他倒吸一口凉气,又全神贯注于其中。
而他身下的刘讦面容绯红,口中又是一阵急促地喘息。
在外殿的谢婵听见天子让她回去,半句话也没敢说,而是动作轻悄悄地迅速离去,若用一句话形容她此时的模样与神态,那便是——
如获大赦,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