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你才是刍狗

绕过转角后，他力靠在门阁上捂着脸，靠不住整个身子滑下去，捂住脸呜咽起来。

他委屈，委屈到了极致，从低声呜咽到埋头痛哭起来，袖子湿成一片，哭到再挤不出一滴眼泪，他起身跑到那高处亭台，朝着宸国方向大声呐喊。

此刻他的内心充斥的是怨，是恨。

“啊啊啊……”

“为什么是你！！”

他用尽气力宣泄出积攒了十余年的怨恨。

“爹啊！！！”

“你为什么不管娘！”

“你为什么不管我！为什么不管哥哥！为什么不管妹妹！”

“你又为什么要下毒！”

“你能活着如今为何还要去害人！”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让我知道……唔唔……”

“啊——”

他吼得力竭，吼得失声，吼得腹绞，躬下身子伏在围栏上，哑着嗓子低声呢喃道：

“我为了活命费尽心机，与猪狗争食，受人凌辱，就连乞食也要提心吊胆，你就不肯找找我们……”

天空聚起浓云，天地间霎时昏暗起来，云间时而发出沉闷的轰鸣，渐起的狂风怒号吹得旌旗翻扬。

积聚的泪水没有满出眼眶，直接从他低垂的眼睑滴到地板上。

他噙着泪笑起来。

“原来我没死成还活着，是为了继续遭罪，每次等我稍稍安定就立刻让我知道些什么，继续来折磨我……”

他转头瞪着黑云压城的天，这天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自小学的是护国佑民，赤胆忠心，见的是血脉相连，情深舐犊，愿的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你让我的至亲谋害我的君，我的至亲弃我，我的君王也弃我。你让我的手足一个个惨死在我眼前，让我心心念念的民蹂躏我，让我爱的人欺我诈我。你割我的肉，煎我的心，到我死了你还要把我捞起来，想让我孤零零在阴暗沟渠里爬一辈子，最后再送我入地狱万劫不复。”

他眼底翻涌出骇人的恨意，冲到亭边双手紧紧按到栏上，指甲嵌进烂木里，探出半个身子一边流泪一边破口大骂：

“你！”

“你才是刍狗，你是！！”

“你受万众香火！不仁不义！！罪人大恶你不管不问，疾苦之声你置若罔闻！你想视我做刍狗，我偏不如你意！”

“修罗地狱，我不怕！”

“我就是从炼狱里爬出来的，再去一次又如何！”

他哑着嗓音，猩红着眼大声控诉，喉咙滚出鲜血来，被他咽下去润嗓子。

“你玩弄天下人，护着那些个恶徒，就叫他们光天化日下折辱杀尽你的信众。

你要他来，我就杀他，我罪恶滔天，也不差弑父这一条，他死了我不怪他，可既然他还活着，那我就送他去死。”

天空骤然下起豆大的雨点，雷声大作。

紫电如游龙翻腾在乌云间，发出阵阵龙吟，时而又化作一把巨大的利箭，猛地劈开天际，扎入旷野大地，巨大的轰鸣如大地塌陷，让人心悸。

见他长久未归的宫人来寻他。

“神使大人，还请移步殿内，当心雷磔！”

阿桥立在高亭内望着那雷击之处，倒盼着降一道雷下来劈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