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原先也是有父母兄妹的

阿桥嗫嚅道：“职责……”

将将消停的心思又翻涌起来。

我还未曾履行学究交付与我的职责，又被冠以神使之名。

学究授我诗书，悉心栽培我，要我与徐希年一文一武辅佐李毅辰。后来他做不成太子，我也辅佐不了他。一切都偏离了车辙，可现在好像又渐渐回归了正轨。他依旧可以成为大宸天子，徐希年也还在他身边，偏偏自己对他除了君臣之情还有别的复杂情意，去不去找他只在我一念之间，难道我该去找他，继续行我的职责？

我的职责已经尽了，除了一笔一墨的安定策，还有当初为了救他丧的那些条人命。原来，自己与他之间的牵绊除了喜欢，还有自己心底的职责。

对他的喜欢葬在了沙底，葬在了他一次次欺诈自己，权衡利弊放弃自己。剩下的牵挂也许不是思念，是自己心中自小被灌输的职责。

暴雨不曾停歇，心里纠结沉郁的事，却终于少了一桩。

回祭司殿后他照旧要了热水，整个人浸泡进去，祛除寒气和杂念。

水凉了再换，热水一盆接着一盆。

在他最后沐浴完拧着眉走出屏风后，宫人终是忍不住问他，“神使若是身体不适或是生病了小人即刻去请太医来。”

阿桥摇头，“不用了，我没病，只是这空空的大殿有些冷。”

和他的心一样空，一样冷，他为了保护自己只能将那些伤害自己的东西剔除出去，留下那些对他好的。现在，死的死散的散，好像不剩什么了。

那宫人拿火钳拨拨炉内的炭火，让它尽量烧得旺些，好让神使不那么冷。

他一边拨弄红赤赤的炭火一边碎碎念念道：“这祭司殿从来都不住人，今日下了雨阴寒些也正常，再过些时日入了冬，咱们这边儿就更冷了……

阿桥拢了拢衣襟，伸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从来都不住人？那你呢？你不是祭司殿的人吗？”阿桥问他。

那宫人放下火钳，起身去拿搭在架子上的帕子，他走到阿桥背后给他擦滴着水的头发，“小人中原话说得好些才被王调派来伺候神使的。”

他对着阿桥侧脸嘿嘿一笑，“伺候神使可比做那些杂役轻松多了。”

“这祭司殿看着就有些年头，少些人气。我听宫里的老人说，百年前这祭司殿是皇宫内最辉煌的大殿，那个时候还有大祭司，他祈雨求福，保佑南河风调雨顺，深得南河王器重和百姓爱戴，后来不知怎的就没落了，大祭司一职也人胜任，这殿也就一直封着。”

“直到神使来，祭司殿才复启呢！”

阿桥轻呡一口茶，缓吐一口热气，叹道：“我枉担神使之名，心中有愧，恐怕没这个本事造福南河。”

宫人又道：“小人虽愚钝，这些天也能听出来，神使此行不正是在造福南河吗？在数年前南河也涌现过吃人的怪物来，尚且数只就叫南河束手策，它们时而下山食人，闹得人人心惶惶，幸而有神女大人派遣白虎相助……”

宫人的话语渐渐在他耳旁消弭，他低垂着眼，望着铜炉发呆。

研制胡鬼不在一朝一夕，必定需要大量时间去制毒寻尸实验。那怪物兴许就是失败的胡鬼，凶猛食人，但没有传染性，因此他放弃了继续完善。

他想把胡鬼带到陵城是为什么呢？是为了继续害李毅辰？小时侯害他是为了谋求皇位，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不，他要害李毅辰直接弄昏几个陵城的人，被咬伤后他们自会去求医问药，他坐等发作蔓延即可，何必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押着这怪物走一路，也不知道他们截住胡鬼没有……

“神使？”

“神使？”

阿桥的思绪被宫人拉回，他猛地回神，“嗯？”

宫人道：“时侯不早了，神使早些安歇，小人先退下了。”

阿桥应下：“嗯，好。”

待宫人离去后他依旧坐在那里，他已经习惯了夜里少眠，暗夜白昼对他没有区别。

待炭火渐渐暗下来，他才钻进被窝里去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