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的诺

边城之战结束，苏承的时间也宽裕下来，陪伴云裳的时候便多了。

云裳坐胎的前六个月，苏承基本是寸步不离且事巨细，吃喝禁忌比医生都在行，以至于来苏公馆替云裳安胎的封晓荷全用武之地。

“看你这么有经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娶过好几房太太呢。”云裳背靠着软垫，睨着对面给自己捏脚的男人，咔吧咬了一口手里削得光不出溜的苹果。

“我有几房太太你不清楚？”苏承的口气里夹杂着几分疲于解释的奈。

许是人怀孕的时候都容易情绪反常，加上一开始云裳对他也是左拥右抱一堆姨太太的印象，这三五不时夹枪带棒又或阴阳怪气的，他已然听惯了，凶又凶不得，只得受着。

云裳确也有此顾虑，她现在大着肚子一整个不修边幅的样，苏承虽说这名声有点乖戾，到底也是有钱有势年轻有为的那一挂，不是没有人想望，那娇俏的漂亮的小姐们数都数不过来，随便招招手大概就能装满这个金丝鸟笼了。

可云裳的性子又不好直接醋着说出口，没的又被他调侃一通，便问：“你为什么不纳姨太太？”

苏承一脸奇怪，“我为什么要纳姨太太？”

“有钱人不都是三妻四妾的么，怎么你就特殊？”

苏承很不明白她这种认知，特别是身为正宫还这么着急慌忙地谈这件事，实在有点哭笑不得。且听她的意思，对自己也囿于成见，扶着膝坐在茶几一边坦诚道：“苏太太这一杆子打死一船人的做法未免有失偏颇，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可是根正苗红冰清玉洁的一个雏儿。”

“你一个大男人也不知羞！还能这么说自己的！”云裳笑得前仰后合，咬着苹果把后边的话悄悄藏起，“雏不雏的我也不知道，倒得另说。”

苏承听见了，眯眼盯着她的肚子，开始有点磨牙：“别以为我现在治不了你，都给你留着呢。小心点说话，不然有你好受的。”

云裳不甚在意地嘟嘟嘴，反正连带坐月子她还有大半年时间，就不信他还能记仇记到那时候去。

“成天想些乱七八糟的，有空不如多想想你当初是怎么跟我告白的。”苏承接过她吃完的苹果核丢掉，看了下时间该她午睡了，顺势将她抱了起来，“上去睡会儿，晚上妈给你包荠菜饺子，你不是念叨两天了。”

云裳先应了吃的事情，也没忘他前头说的，且十分在意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虚实，争辩道：“你自己都说是硬抢的，我怎么可能告白，你又哄我给自己脸上贴金！”

苏承稳稳抱着她步上楼梯，垂眸摇了摇头，叹她是该信的不信，不该信的倒是一件没落下。

云裳如今身子重了，总会觉得疲累，挨着床没多久就睡着了。只是翻身不便，睡得也不大踏实，午后小憩的时间，全被梦境所扰。

醒来的时候，午后的日光还没有离开窗户。

云裳感觉到近在颈侧的平缓呼吸，偏过头就看到苏承安睡的脸。纤长的睫毛静静铺在狭长的眼线上，平日的张扬此刻都收敛起来，竟有一股斯文之气。

云裳奇怪于他如此割裂的外表与内在，忍不住伸手划了划他的轮廓。他很快被自己扰醒，将睁开的眼眸里惺忪未散，朦朦胧胧却已好看得令人心神颤动。

“我做了好多梦。”云裳见他醒了，旋即靠过去往他身上贴了贴。

苏承当先笑了起来，顺手抚了抚她的肚子，问道：“梦到什么了？”

“梦到你了。”云裳眨巴着眼，不等苏承得意就转了语气，“梦到你好多次，每次都不一样……我上学的时候你不学好，我工作的时候你老找我麻烦，还梦到你抢了我当压寨夫人……”

苏承听得哭笑不得，“你就是不梦我点好？”

“梦里的你也得有点好才行。”

“真没有？”

被苏承追问着，云裳笑着宛转语气，“也不是真没有，起码听我的话。”

苏承也不管梦里不梦里的，当即申明：“除了床上怎么都好说。”

“你怎么老煞风景！”

“做了十个梦九个都是我当恶人，还有什么浪漫可言的。”

“本来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梦到的你还不都是平日见的。”云裳说罢，攀着他的身体借力起来，去床脚够鞋子。

苏承随后起身，将她扒拉回来一些，捡起鞋子给她套上，一边哼道：“给你穿鞋的恶人，也就你梦得到。”

云裳歪歪脚，没有反驳这句话。

时间匆匆地又带走一个季节，这个夏末孕育的生命，终于也要在杂花生树的时节所出生。

生产的日子只能算个大概，具体到哪天也说不得准。苏承早就急得上火，若非有军务处理，大概连苏公馆的门都不会踏出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