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4 奔跑/错的不是你
13.奔跑
呼喊、喧嚣,所有的不安和嘲讽都被我们甩在身后,我们跑到了街道的尽头,跑到没有屋檐遮挡的阳光明媚的地方。
哪怕全身燥热不堪,哪怕正午的阳光把皮肤晒得刺痛,但心中的畅快并没有因此散去。
我停下脚步,松开紧紧握着两人的手,双手都变得汗哒哒的,但是没有关系,我要把所有赞美的话都送给那个人。
我喜欢你。
店主并没有说话,他看着我和松田阵平,像是看到有人从漫画里跑了出来。
他们一脚踏碎方方正正的黑白边框,带着热烈的色彩向他奔来,让他一瞬间想起了一切还未发生时的遥远过去,想起了夏天玻璃瓶装的汽水,还有透过瓶身看到的闪烁着亮光的透亮世界。
为什么这样的人不能早点在现实世界中出现?
不,或许并不算晚,一切都还来得及。
当阴霾被人打散后,原来自己也可以对未来抱有平静的、自然的期待。
哪怕是梦境也好,我的人生不能在这里结束。
他放下了进入这个世界后,在心里静静悬置的利刃,又把一叠又一叠的照片和放在信封里的话藏到心底深处,觉得对面的女生温暖又可爱,黑发的男生勇敢又帅气。
可以来现实世界见我吗?店主说出一串日期,这样问道,眼里是满满的畅快和期待,我等你们。
悲剧的阴影被一拳打破,朋友们在故事的最后团聚在一起,所有人都得到了幸福的结局。
我从梦中醒来,穿好衣服,随便套上一件外套,冲到洗手间,双手汲取一把水后往脸上泼去,水的凉意很快就把困顿击倒。
一夜还未过去,但已到隔日的凌晨。
梦里的时间比想象中更快地流逝,我脑海里不断想着店主说的那个日期,突然发现那便是今天。
得快点,再快点。
我重新冲回宿舍,抓起钱包和身份证件就往随身背的斜挎包里塞。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也许是被脚步声吸引过来的宿管,但管不了这么多了,宿舍的楼层并不算高,我直接一把推开窗户,咬咬牙,踩着窗沿就往一旁不远的树上跳去。
喂——!
楼房里传来宿管的呼喊,但太阳睡着了,月亮听不见人说话,我也听不见。
我小心地藏在树的阴影里,寻找着恰当的路线,试图找到翻墙到校外的好地方,而有人和我有着相同的想法。
松田阵平穿着和墓园里相同的衣服,一看就是匆忙套上的样子,他刚蹲下身准备蓄力,就看见一个身影从树丛中窜了出来,头发上还沾着几片树叶。
他笑了,变换下动作,半跪在地上,曲起膝盖尽量把大腿放平,压着嗓子叫我。
跳吗?
跳!
我用力踩在他的大腿上向上跳去,几步攀上了墙,保持好重心然后朝他伸出手。
笨蛋,快点上来,巡逻的要来了!
松田阵平嗤笑了一声,但没对我的那声笨蛋抱有多大的不满,月光下的眼睛闪亮亮的,和梦里一样紧紧握住了我的手,快速地蹬了上来。
他的手比我大好多,力气也很大,我们在墙头上蹲成一排,两人的热情和勇敢在这一刻牢牢地加合在一起。
你们是要去私奔吗?!还不快下来!
巡逻的人终于赶到,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又急又气地怒斥。
不听你的话,那是我们两的事!我不甘示弱地喊道,他也在一旁高声附和,不要管他,1,2,3,跳!
我们根本不像仅仅认识了数个小时的人,拉着手在寂静的、空一人的街道上奔跑,我一边跑,一边调整着呼吸向他说明既定死亡案件的细节。
路很长吗?根本不。
因为那是去见朋友的路。
我此刻对既定的死嗤之以鼻,店长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我他已经对死因有着确切的猜测,并准备去改变它,他现在不再是一个人,因为有两个勇敢的家伙正在奔跑着去见他的路上。
曾经的不甘如同浪潮般卷起,然后被另一种高昂的情感所覆盖,长久以来变得有些麻木的努力带来酸濡的感触。
被正面的风吹拂,眼眶不知不觉地泛起了红,太阳从世界尽头那条平行的线上一点点升了起来,两人的眉眼在亮起的阳光下能看见得清清楚楚,那是两双带着急切和期待的眼睛。
我们正在改变既定的死亡。
此刻的我,比坚信这一点。
就像个笨蛋一样。
穿着白色的裙子,他静静地趴在桌面上,脸侧着歪向门口的方向,升起的阳光透过不久前刚修好的落地窗,温柔地洒在身上,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眼睛睁的大大的。
梦里的两个人也许下一秒就会迎着阳光朝他笑着跑来吧。
他带着期待,在温暖中永远沉睡。
我呆呆地站在重新修整好不久的咖啡店门口,拉着松田阵平的手不自觉地松开,听到了出现在现场,不认识的第四个人,开朗的招呼声。
早上好。
开心的、开朗的招呼声。
14.的不是你
警官很快就到达了现场,确认并封锁了死亡现场。
接着到来的是处理案件的刑警,他皱着眉,做出确切的判断。
显而易见的他杀。
对案件过程的推理几乎没有任何迷雾的阻碍,出现在现场的第四个人——18岁,男,摄影系,周边大学一年级新生,自然地走到刑警面前。
是我杀了他。
在后续报道上被称之为少年A的人这样说道,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坦率地在刑事面前摊开双手。
这是掐死那个人的手,嗯,应该会留下可以用作于证据的东西吧。
松田阵平被手铐铐在一旁咖啡桌的桌腿上,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衣服正面有着被扑倒在地时留下的大面积灰尘的痕迹,衣领在刚才的争吵中被撕扯开,露出的肌肤上或多或少有着被擦伤的痕迹。
而少年A依旧衣冠整洁,一个体态佝偻的中年男人则衣着不整,浑身颤抖地站在他的身后。
他看着少年的眼神就像是在直视聚焦着光的玻璃还有正在吐丝的蜘蛛,但又在听到供述罪行的话时,猛地挺直腰板,把对方挤到一边,即使冷汗不住地从额角落下,仍努力保持平静地反驳道。
不,杀死人的是我,是我杀死了那个、那个人!
少年A皱了皱眉,稳住身子后,抬手拍了拍被蹭到的肩。
什么人的心中能有这样的动物?
他在我眼中根本不能算得上人,纤瘦细长的身体就像是蜘蛛的节肢,他的视线既轻松又有着几分不合时宜的好奇,眼眶里不断泛出令人反胃的毒液。
你又是谁?
刑警反问道,眉眼中可以看出被努力压抑的情绪,真实的警官绝不是一碰就破的气球,更何况现在现场的证据和言辞产生了明显的冲突。
我、我是这孩子的父亲,请相信我,证据...对证据!要说证据的话我的手上也能检测得到!
中年男人试图小心地看一眼自己孩子的表情,但他所做的努力其实在对方眼里都一文不值。他听到脚步声后,从咖啡店遮掩的后台中猛地冲了出来,看见两个人突然出现在咖啡店门口的那一刻,手里还拿着用于擦拭的抹布。
那时他的眼睛很快地扫过我,然后在看到松田阵平时瞳孔紧缩,扔下手上的东西,猛地将眼里年轻的男人扑倒在地。
走!快走!
他高声喊道,即使被大力挣脱也依旧不管不顾地缠抱了上去,却没收到任何想要的回应,有些地方一开始就出了,但他在很长时间内都没有认识、或者说承认这一点。
现在,听到父亲的话后,少年A上下拍了拍自己的手,叹了口气。
好吧,那就这样吧,我记了。他说,是这个人干的。
刑警对这戏弄般的态度表现出了十足的愤怒,他把现场的一切收入眼中。
趴在吧台桌子上的,是这家咖啡店的店主,具体情况他不适合做出评价,从死亡情况来判断,可以总结为以下几点:
1.通过死者肢体情况以及街道监控等多方面信息,死亡时间可以确定为清早5点到5点30之间;
2.报案者为现场唯一的女性,在到达现场,对情况进行判断后果断报警,同行男性一人,两人皆为在校警校生,在特殊时间离校原因不明,现场另有父子两人,现皆称自己为作案人,需要特别注意的是,其中一人为不远处大学的摄影系新生,尚未成年,对说出的话抱有戏弄的态度,态度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