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2 萤火虫/烟火

啊，这次会在自己的背上踩多少下呢，如果可以的话可以不要踹他的头吗？不要留下和被碎酒瓶刮过一样显眼的痕迹，曾经妈妈的肩膀因此而不断颤抖，妹妹也哭了起来。

他趴倒在地，紧紧抱着头闭上眼睛，等待着和平时没有两样的痛楚从身上传来。

但世界上总有特别的人，生活在他不认识的地方，然后生活在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夜晚短暂地重合在一起，所谓人的关系就是这样不断交织在一起，未来也是因此有了更多的可能。

请稍等一下！只要一句话，给我一句话的时间就好！

急促的属于木屐的脚步声突然响起，停在自己的身边，随之是女人急促的呼吸和着急的声音。

她的声音如果不那么紧张的话应该比温柔，但此刻谁都没有在意这一点，世界因为突然的变化变得不同，也变得缓慢起来。

请你不要责备这个孩子，如果有需要，请允许我替他把钱还给您！在这之后您仍然认为需要报警，我也不会说多余的话，但论如何......

说话的女人年轻又漂亮，她应该对男女的交往有所了解，但还没到结婚的时候也还没拥有自己的孩子，穿着漂亮的衣服，说话的嘴唇上抹着颜色漂亮的口红，明明身体看起来比旁观的人都纤细，但她的腰板永远不会因此弯曲。

她把倒在地上的孩子挡在身后，眼睛直视着捏紧拳头的人，保护的话语坚定又干脆。

不允许你打他。她说：你没有伤害孩子的权利。

事后，被搀着从满是灰尘的地上站起，身上脏乱的痕迹被小心地用手拍去，哥哥和年轻的女人一起坐在很少有人经过的阶梯上，放置一旁的袋子里装着新鲜的水果、章鱼烧还有其他有营养的东西，他的膝盖上也放着一盒打开的炒面，他拿着筷子，像是怕面条跑掉一般快速地吃着。

可以慢点吃啦，给，水也要搭配着一起喝哦。

女人没办法似的递给他一瓶水，被立马接过并打开，她的眼睛小心地从男孩佝偻的背和腰处的凸起上扫过，等到孩子把炒面全部吃光水也全部喝完时，才斟酌着开口询问。

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为什么不相信呢？

没有想象中被刺痛般的难堪或者垂下眉眼的沉默，哥哥看着女人漂亮的侧脸，像是看到了妈妈曾经的模样，他好像再次遇到了母亲，明明仔细看看她们的脸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但自己的心脏却能够被轻易地触动。

...嗯，我相信你。

是太饿了吗，胃里变得温暖，变得满足，孩子们在不同的环境下渐渐长大，却总会为相同的简单事物留下眼泪。

他的嘴巴终于学会了说话。

在话语被吐露后，心里也变得轻松起来，哥哥拿着装满食物的袋子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就算偷来的钱包被还回去也没关系，不，他其实并不想偷的。

年轻女人的建议不断在自己耳边回响，听到具体的情况后，她甚至想要立马报警，但他拒绝了。

他说妹妹还在家里，得等自己回去带着妹妹从家里安全离开后才能报警，他同样果断地拒绝了女人想要找朋友陪同着一起回去的话。

现在想起，那也许是出于对自己不经意的轻视，和很久很久没有被保护过的变扭。

不想让其他的人靠近那属于三人的地狱，况且只要像平常一样回去把妹妹带出来就好，爸爸今天并不会在家里，没什么好怕的。

家离得越来越近，哥哥的脚步也不断加快，变得着急起来。

也许应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告诉警察的，为什么会因为邻里的沉默和周围人的闲言碎语忘记这一点呢？也许特别的人就在警署里发光发热，会和刚才那位姐姐一样即使不说什么也能理解自己的难处，不会因为他小偷的身份忽视其他不应该发生的糟糕事情。

是啊，即使自己和妹妹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继续在学校里学习，但警察一定会是和书里一样特别的人。

等把妹妹从家里带出来后就和姐姐一起去警署报案！

他开始奔跑，脚步声在夜晚有些空荡的街道上回荡，得快点回家告诉妹妹要离开家这件事，哪怕笨笨的她听不懂也没关系，等警察来了以后，他们两个就能重新回到学校，还有很多时间能留给他们去学习。

而且今天是烟火大会，也许回去的时候刚好能从窗户里看到烟火绽放的样子，妈妈还没有离开的时候，他们最喜欢干的就是这件事。

现在妈妈离开了也没有关系，他可以在烟火放完后给妹妹唱萤火虫之歌，一边唱歌一边跟着灯光跑到可以得到幸福的遥远地方，在那个地方，妹妹和自己都能安稳地睡去，很久没有做过的梦也会十分美好吧？

终于到了家门口，他的脸上带着控制不住的幸福的笑，一把推开房门，却在下一秒瞳孔紧缩，手里的袋子也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的嘴巴再一次被锁链锁住拖进房门留在地上的阴影。

萤火虫过来呀。

那边的水很苦，这边的水很甜。

为什么一定是现在呢？在快要结束的时候回来，把幸福一脚踢开，不可以，不能这样，一定是哪里出了，快点纠正回来啊！

背对着房门，站在孩子睡着的床沿，不应该出现的爸爸站在那里，把后背袒露在哥哥面前。

我是哥哥，得保护妹妹才行。

他再次佝偻下背，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