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深海往事
“人工孕育……”楚迟微眯眼,“你可以理解为,现在的人工授孕,只不过,前者比后者多了一些工序。”
听到工序两个字,楚瑶下意识皱眉。
“除了进行人工授精,他们将提取自‘h-ev’的部分生物信息,植入受精卵……”
楚瑶的眉头蹙得愈加紧了。
所以,她能够与“h-ev-001”进行连结的原因,是因为她的部分生物信息与“h-ev”同源?
楚迟:“‘观测者共生’实验,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不过,到目前为止,‘深海’仍在使用这项失败的技术。”
楚瑶:“为什么?”
“实验虽然失败,但生产‘通灵者’的方法是可行的。”
失败的只是——
他们始终无法培育出正常的,和普通人类一样的“通灵者”。
“在‘深海’,‘通灵者’是一种耗材。个体的‘通灵’能力太差,他们一般会同时培育相同基因的三胞胎,四胞胎,进行串联使用。”
楚瑶进入埃里克意识投影的那次,负责与母体“h-ev”进行连结的就是四胞胎。
她并不知道,那次的反入侵,致使“深海”损失了现有通灵者中,最稳定,也是保质期最长的四胞胎。
“2002年1月,部分参与‘观测者共生’实验的实验体,在实验失败后被遣散。”
楚迟停顿了一下,垂眸看了一眼女孩,“这一部分资料有缺失,在我母亲的笔记中,曾经提到过这些实验体的处理决定,她们将作为次一级‘通灵者’,终身服务于‘h-ev’……”
2002年1月。
妈妈回秦北村的时间,就是那一年的年初。
楚瑶双手紧紧交握,压下喉间的涩意,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却听楚迟说:“有意思的是,在这段笔记之后,这些原本将被终身囚禁的次一级‘通灵者’,竟然被送走了一大半。”
“更有意思的是,2003年10月,我的母亲在临死前,留下一句话,她说:去南太平洋。”
“忘了说,‘观测者共生’实验的发起人,是当时还未成立‘昼光会’的‘深海叛逃者’,‘灯塔’,以及‘深海’隶属我母亲楚袖的派系。”
“她死后,她的人,一部分留在‘深海’,进入‘星辰集团’,一部分离开了‘深海’,加入其他科研实验室。那些离开的,就是后来的‘和平派’,现在的星辰教会。”
“同年12月,当时的‘叛逃者’,‘灯塔’,以及‘和平派’,发起了一项新的探索任务,这次的探索范围是南太平洋。”
“2005年4月,他们在南太平洋发现了这里。”
“6月,这里被正式命名为‘理想国’。”
“取自柏拉图的《理想国》。”
指尖嵌入掌心,楚瑶恍若未觉,她抬起头,“他们在你母亲死后,突然发起的探索任务?”
楚迟轻啧一声,这小东西还挺敏锐。
“是不是觉得,他们太着急了?她一死,他们就开始对南太平洋进行探索,并且成功找到了这里。”
“简单猜测一下,应该是那群被放归的通灵者中,有人看到了‘这里’,以此作为交换条件,获得了自由。”
楚瑶点头,“h-ev”能够看到未来末世,自然也能看到过去沉没在地球的外星飞船。
她不知道,妈妈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没有被“深海”终身囚禁,最终回到了秦北村。
但从楚迟嘴巴里听到他如此轻巧的说出这些话,心中的郁结更盛。
有时候,她真的很讨厌楚迟对普通人的漠视,仿佛别的的命,不是命,别人的人生,不是人生。
可她心里又很清楚,当时的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自己不该迁怒于他。
见小姑娘对自己的话,反应缺缺。
楚迟并没有意识到不对劲,只以为她对这些往事并不感兴趣。
于是故技重施:“想听更核心的机密吗?”
“再亲我一下,告诉你更多。”
楚瑶定定看着他,忍着烦乱起伏的心绪,一贯甜软的声线,带着恹恹,“别逼我扇你。”
“怎么了?”察觉到女孩神色不对,楚迟眉头一拢。
却见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明显的厌恶。
前一刻还浮在俊脸上的调笑,顷刻间消失无踪。
他伸手,盖住女孩的双眼,沉眸:“别这么看着我。”
说完,又怕自己的语气太冷,放软声。
低声下气,“下次不拿亲亲逗你了,好吗?”
楚瑶抿唇,不想说话。
很难形容她现在的心情,怨怼,痛恨,厌恶……
“深海”总是能在她逐渐放平心态时,给她一次迎头痛击。
没有得到女孩的回应,楚迟垂下眼帘,平静叙述:
“我很讨厌我的母亲,从出生开始,她从未看过我一眼,于她而言,我大概是她人生中唯一的污点……”
“但是我这个人呢,就特别贱。她越不喜欢我,越讨厌我,我就越想了解她,越渴望她看见我……
10岁之前,我经常幻想有一天她回柏林来看我,像妈妈一样跟我说话,给我讲睡前故事……”
“但幻想只是幻想,直到她死,这个女人都没给我讲过睡前故事。”
“命运似乎存在着某种补偿机制,虽然没能听到她讲故事,我却得到了她生前的所有遗产,其中就包括她的亲手笔记。”
“在其中一份笔记中,她写了一个秘密。”
“她说:这个世界,最终会走向湮灭。”
“这是她看见的未来,在与‘h-ev’连结后。”
楚瑶瞳孔微滞,“她也参与了实验了。”
楚迟点头,又摇头,“她不是‘通灵者’,本身无法进行共振连结。大概是通过某种极端方式,进行了那次连结,也是唯一的一次。”
“后来,她就疯了。”
“我只见过她一面,在她疯了之后,在她自杀的前一天。”
楚瑶攥紧的手无意识用力,声音微哑,“我妈妈也疯了,那时,我还没出生。”
明明没有对妈妈的任何记忆,二十几年来,她很少会想起,自己曾经也有一个妈妈。
可能很小的时候会想,但那些与她有关的回忆,没有一次是开心愉快的。
三岁的时候,外公外婆忙着去地里插秧,将她放到隔壁婆婆家里。
婆婆以为她听不懂宁城土话,当着她的面,手指头点着她,跟另一家婶婶说,
“这个小娘句,姆妈是个不干净的,将来也不会是个干净的。”
她听得懂土话,只是不明白,婆婆说的干净,其实另有其意。
只以为婆婆嫌弃她不干净。
外公外婆接她回家之后,她就吵着要洗澡。
那天,她洗了很久很久,洗得手脚在水里泡得皱巴巴发了白。
洗完澡,她乖乖吃完饭,仔仔细细洗了好几遍手,兴匆匆跑去隔壁婆婆家,摊着手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