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依不饶
他甚至有余力问:“大嫂的医术可比我好,你怎么会想到要来找我?”
辛辽脖上的伤已经不再流血。转动间也只有轻微刺痛,这点小伤他甚至可以自己来处理。
“不是让你为我医治。”辛辽把魏邈推进屋,后者轻松的神色在一瞬间凝固住。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原本应当已经被武容华送走的那位姓宋的夫人,胸膛起伏几息,快步走至床前,待看到她浑身染血生死不知的模样,心下震动。
“你伤的?!”
语气不自觉就带了质问意味。
宋可唯的伤势很重,肩膀上一道血淋淋的贯穿伤,脸色惨白,奄奄一息。
辛辽不喜欢被人忤逆。
宋可唯刺伤了他,怒气上头的那一刻动作难免有些收不住。要不是那脏兮兮的小丫头突然窜出来咬了他一口,辛辽这一刀,会正正好落在宋可唯心脏,而不是肩头。
他不想多说,双手抱胸靠在门边,淡声道:“这件事别告诉平姝。”
听见他半点愧疚也无的话语,魏邈不禁加重了语气,“你如今已经暴戾恣睢到连无辜的人都要伤害了么?她对你的霸业一点妨害也无,大嫂已经愿意为了你那点猜忌把她送走,你为什么还要不依不饶地取她性命?”
辛辽极度傲慢也极度自我。作为领袖,他武夷有数不清的优点,野心勃勃,精力旺盛,但也因为自负的性格向来不屑于解释。
魏邈却已经因为一时的冲动站在了武容华的面前,将知道的事情如数倾吐干净。
他为宋可唯处理伤口的时候,心中的不满达到了顶峰。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因为辛辽的猜疑而遭到飞来横祸的普通人,她多病的丈夫和年幼的弟弟都把她当成这个家庭的主心骨。
辛辽的所作所为,牵扯到的人未免太多。
太过狠心的领袖既会让手下敬畏,也会因为铁血手段滋生不安。
眼看着武容华的脸色越来越沉,她甚至来不及等到魏邈说完就站起了身,“她现在在哪里?带我去找她。”
武容华紧紧攥紧了手心。
房屋偏僻破旧,无人看守。魏邈踢开拦路的杂物,周遭恶劣的环境一览无遗。
“小唯……”
武容华伸开血迹斑斑的手掌,轻轻触碰宋可唯冰冷的脸。
她想到宋可唯从来没吃过这种苦。
但辛辽的所作所为让她伤痕累累地躺在这里,如同一具没有生机的玩偶。
混在复杂利益纠葛中,由吊桥效应产生的稀薄爱情几乎在此刻散尽。
他们还是盟友时,尚且存在猜忌和试探,此刻,武容华再想起辛辽,已经升不起半分柔情。
“带人过来守着这里。谁也不许放进来,尤其是辛辽。”
从她平静却饱含阴郁的语气之中,魏邈听出了硝烟味。武容华对他有救命之恩,为了报答恩情,他才愿意随军为医,面对只有一个选项的选择题,魏邈自然毫无犹豫。
但他也知道武容华一直追求的是什么:“现在局势不稳……”
二人当真要因为一个女人反目吗?
现在撕破脸,显然并非明智的选择。起义军一路北上,势如破竹,仰赖的就是武容华辛辽二人的通力合作。只有他们齐心,军心才能稳。
魏邈也知道无辜遭受牵连的宋可唯是可怜的。可万事万物,比较权衡之下,总有值得和不值得的分别。
宋可唯对武容华而言,是值得。
武容华道:“我会亲自去见他。魏邈,我信不过别人,你替我照顾好小唯,好吗?”
“……好。”自他答应下来,无形之中,魏邈肩上仿佛多了点重量。
武容华原想送宋可唯走。天高皇帝远,宋可唯离了宫,再没有人能困住她。谁料计划总是会偏离安排,武容华如今能做的,竟然也只有亡羊补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