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名满昆城(二)
之后期中考试的结果没有辜负宋老师的期望,我毫无悬念地得到了年组第一,除了外班部分同学对我不甚了解,还对这个名次感到诧异之外,与我同班的同学都已经在这两个月间的大小考试中习惯了竞争第二名。
因为年龄和在村中心校蹭课打下的基础,我来到实验校便直接就读二年级,但一个学期尚未结束,我就已将二年级的全部内容自学完了,在心里逐渐有了跳级的想法。
临近期末考试,跳级的打算在我心里已经明确,我决定写信告诉宋老师。信封和邮票由同桌小胖子热情提供,以表达对我长期赞助他作业答案的感谢。相信如果他知道我信里要写的内容,一定会后悔自己的热情。
期末考试的结果依旧没有悬念,我的名次依然是第一。除了个别同学仍不服气以外,年组的同学基本都已习惯了去争第二名。
同一周的周五是召开家长会的日子。选在这一天,反映了校领导对家长和孩子双方感受的充分考虑。对考得好的孩子,家长们可以利用周六周日的时间好好奖励,比如带孩子去公园玩,一家人出动去吃大餐,对考得不好的孩子,家长们也可以利用周六周日的时间充分批评,以达到鞭策进步的目的。
不过这一切都和我没什么关系,家长会上,我的座位里不会因为我考了第一就出现什么人。我看着同学们或兴奋或忐忑地在走廊里或操场上等待家长,忽然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带着不离手的《牛津小词典》坐到操场一角的秋千上,看看书,看看树叶。
其时已入冬,但纬度关系,这里的冬天并不很冷,略有些北国春季的感觉。我不知自己坐了多久,但听到教学楼的方向又变得喧闹起来,料想家长会已经结束了。
一只不知名的小动物在我面前飞闪而过,隐入茂密的灌木丛中,我不知它跑得那么快,是不是在找爸爸和妈妈。我身后的落叶“吱呀吱呀”地响起来,我知道有人来了,但此时此刻,我不想回头。我不回头,那脚步声便也定在了那里,直到我回头,它才继续响起来。
我没想到自己会看到宋老师,按照信件往来的时间,他应该是赶不及的才对。
宋老师看出了我的疑惑,走到我身边微笑地看着我:“我周四傍晚收到来信,信里有个孩子提到周五要开家长会,刚好当天晚上有老乡急着赶车到省城,我就搭他的车到省城转汽车过来了。还好赶得及,听到了老师表扬你。”
他说得好平常,平常得不像是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过来为我开家长会,倒像是从街对面顺道过来看看。很多家长来为孩子开会时都会抱怨耽误时间,宋老师只是一个帮过我的老师,日夜奔波赶过来,给我的却是笑容。我看着他,那温暖的感觉又在心里无声地流过。
宋老师看着发呆的我,笑容扩大了些,摸摸我的头,将我带去餐馆吃饭,庆祝我考了第一。我们对县里都不熟悉,就近找了一家很火爆的火锅店就进去了。我从没在餐馆里吃过饭,看着周围人热闹自在,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局促。
宋老师没有坐在我的对面,而是坐到我身旁的位置,帮我下菜夹肉,告诉我他们的英文名称。我的注意力逐渐转移,也不再像开始那样不自在,慢慢地,我们的对话也从汉语居多过渡到了纯英文。
我注意到老板的儿子一直在隐蔽地观察我们,似乎是对英语很感兴趣,结账时我便让宋老师先不要叫服务员,由我带着钱去找老板的儿子买单。
老板的儿子果然在找钱时流露出对英语的浓厚兴趣,向我请教如何能将英语说得标准流利。我们于是就这一话题展开了热烈而迅速的讨论,并本着互相尊重互利互惠的原则交换了一致意见——我利用周六周日交他半学期英语,我们的火锅免单。
宋老师把我送回学校,得知火锅免单的始末后,对我的第一单家教生意给出了一个很中肯的评价:那小子赚了。很久以后,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发现他不仅是赚了,还是赚大了。但那是后话了,眼下的问题是,县里只在每天上午才有发往省城的客车,宋老师今晚只能留宿,可是他在这边并没有落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