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后来月亮也治不好我
“因为……我很喜欢风的感觉，风不扶我，我自寻风，我有万般忧愁需随风而解，随箭而去，望它再不复返。”沙华勒马而下，仰头吟道。
继而他转眼望向勒古神山，缓缓道:“有风的地方，就说明四野开阔，八方为路，步步生机。”
他曾经关在乌黑地窖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风，那里太黑暗了。原以为家里的柴房很黑，后来他才发现，还有地窖，除了地窖，还有地牢，还有什么？前路未卜，他不知道。那些风的年头，太难熬了，在那些密闭的空间里看不到一点儿希望。
琅桓笑道：“西北最不缺的就是风沙，可够你喝一壶了。”
他翻身下马，牵着马徐步而行，“听你这么说还有几分道理，这就是你的解忧秘诀？”
沙华也跟着下来，“嗯，我以前有伤心事的时候，会到高处，整宿整宿的看月亮，可是后来月亮也治不好我。”
他眸光暗沉，再次被悲沉笼罩。
他逃难的这些年，没有朋友，只有忧。他的苦难没有人可以倾诉，他对忧也向来是报喜不报忧。月亮是他在黑夜里能找到的光，能证明他不在边际的黑暗里。
“不喝酒？”琅桓问他。
沙华知道他的意思，借酒消愁，苦笑道：“饭都吃不上了，哪儿还有钱买酒啊？”
他偷东西是为了活命，他有些已经看不起自己了。若是偷东西来喝酒玩乐，那他就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底线了，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小偷。
沙华见他眼中含郁，问道：“看你这样子，你是有什么烦心事？”
琅桓思虑良久后，叹道:“若是能早一年遇到你就好了。”
沙华有些疑惑，他疑心自己听了，侧头望他，“什么？”
“没什么，”琅桓深吸一口气，随即朝沙华笑道，“走，我们再塞一场！”
“……哦。”沙华还有些懵。
他们超越了队伍，勒马立在了最前方。
琅桓兴奋道：“看！前面是霖河！”
沙华定睛一看，果然远处有条水带子，也笑起来，“霖河？终于可以洗澡了。”
“要说勒古山是神山，那霖河也算是神河了，西北缺水少雨，霖河是勒古神山冰山雪融的河水，滋养西北的生灵……”
天擦边黑后，士兵们欢呼着下河洗澡去了，沙华拿着水壶去打水，看着脱得赤条条的将士们，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滞在原地。
王爷见状披衣从河里起身，走过来，微微皱眉道:“你怎么过来了？”
沙华看看手里的水盆，“我来打点水烧水洗澡。”他没习武，身子骨也不硬朗，让他深秋在冷水里泡着跟受刑没什么区别。
王爷闻言接过木盆，“我去给你打过来，你在这候着。”
“嗯。”沙华应声，他也确实不想过去，毕竟场面太震撼，他没见过。
他这么多天总算洗了个舒服澡，散去灰尘与疲惫，躺在马车里望着顶板发呆，又想起白日里琅桓的样子，是他从没见过的样子。
“王爷？你睡了吗？”沙华小心翼翼问。
“干嘛？”王爷睁开眼看他。“回心转意了？”
“不是！”沙华立即否认。
“我就是想问问琅桓的事，他今天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他以前的事你知道吗？”
“他说什么了？”王爷问。
沙华如实说：“他说要是早一年能遇到我就好了。”
“你抱着本王睡，本王就告诉你。”王爷拉住他的手。
他立即甩开，“不行！上次就被余统领看到，居然还说我是官妓！”沙华想起来就生气。
“那你自己去问他吧。”
沙华翻身背对着他，闷闷不乐，忽觉一双大手环过腰侧，收紧。他大惊失色，“你做什么！？”
“你生气了？”王爷问。
沙华使劲儿掰他的手，“我没有！你给我松开！”
“不松！”
“我再说一遍，你松开！”
“不松！”
“好！你不松是吧！”
“不松！”
“断子绝孙脚！！！”
“啊……嘶！”王爷收手捂住裆部，痛苦挣扎，打起滚来。
沙华见他痛苦狰狞的模样也有些慌张，他也没真想让他断子绝孙。
“你……你没事吧，我没用这么大力啊，你小点声音，别把人招来了呀！”沙华手足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想查看伤势又觉不妥，又企图捂住他的嘴，别让他叫唤。
他的行为活像伤了人，怕传开又补上一刀让人彻底闭嘴。
“你想杀人灭口啊你！偷袭本王！你好大的胆子！”王爷拨开他的手，斥他道。
沙华慌乱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真伤你。”
王爷见时机成熟，便停止了翻滚，哀怨道：“那你帮我揉揉，好痛啊！”
沙华闻言羞红了脸，“那怎么行！这种地方怎可随便给人触碰。”
若是别的什么地方他就揉了，这种地方……
还是给他来一刀干脆。
“那行吧，我算是看透你了，还说什么要对我好呢？话也说了事也做了，伤了我也不负责，你真是又当……”王爷面目痛苦道。
这是他不准沙华说出的话，立牌坊。
“……那我，抱着你睡，你别喊把他们招来。”沙华心怀歉意，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好！”王爷立即张开双臂，眼里暗自高兴，苦肉计果真好使，这一脚，值了。
沙华顺从躺下，伸手揽住他的后背，将头贴在他的胸膛，他其实觉得挺暖和的，仔细想想，也并不是很逾矩的行为，自己又挺喜欢，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抗拒呢？因为他是自己年少时喜欢的人，现在的他配不上，连做妾也不配。
“你在想什么？”王爷问。
“我在想……”沙华欲言又止，他本想说，他其实也觉得很安心很舒服，但他怎么能说出来，说他喜欢被抱着，以后多抱着我？
“王爷不是说抱你就跟我说琅桓的事吗？快说，别想耍赖！”
“那本王就大发慈悲，跟你说说，这其中的波折是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长话短说就是：
琅桓喜欢的人病死了，你找到了疫病的解法，他以为你医术高超，早遇到你就能救他爱人一命。”王爷一股气说完。
“以为？”沙华不悦抬眼看他。
“怎么，你还真医术高超？给我藏着掖着？又骗本王？”王爷收紧了手。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也太直接了些。
不过他也挺可怜的，年纪轻轻……”
两人闲聊间不知不觉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