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可是仙女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利箭刺穿那人的手，行进一半的刀也应着他痛苦的哀嚎脱手掉到地上。

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与叫喊声，大军来了。

又是一支箭矢突刺飞来，头兵闪身躲开，从徐希年身上跳开了。

“回防！！！”他用北沃语大喊，继而翻身上马，往回跑了。

大军越过他们追去。

徐希年从地上爬起，扶起沙华，沾染了尘土脸上浮现了劫后余生的欣喜，“我们有救了！”

沙华满眼凄冷，扭头望着那些兵，不是宸军，是南河军，误打误撞救了他们一命。

徐希年撕下里面的衣袍帮他缠住脖子，止住了血。

两人互相搀扶着往西陵方向走。

沙华这才渐渐从失去至亲的痛苦中抽身出来，有空闲想徐希年。

“你怎么来了？王爷叫你来的？”他侧头看着徐希年问。

“我给你找药回来，你不在，我问听雨才知道你来北沃了，对不起，我没早些来救忧。”

沙华摇头，哑声道：“不怪你，忧是为了我，是我害了她，我还险些害了你。”

他看着徐希年的憔悴模样，就知道他为自己费了多少心思。他要死的事终究是没瞒住，捅出这些事来，让他再也不能安心去死了。

“是我自愿的，我绝不可能扔下你不管的。”徐希年忙说，他唯恐沙华愧疚更深。

一路上，沙华再没有说一句话，徐希年递给他饼他就吃，给他水他就喝，正常得反而不正常。

多日后，他们到陵城外时已经是深夜了，沙华没有回陵城，去了那个高山，徐希年带他看过烟火的悬崖。

徐希年拉住他，“阿桥？你别做傻事。”

沙华没推开他的手，只说：“我本就是将死之人，还做什么傻事，你放心，我不会从这里跳下去的，我来吹吹山风。”

徐希年松开手，不放心还是紧紧跟着他。

沙华坐在了悬崖边，他踏空的脚下就是让人望一眼就双腿发软的万丈深渊，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惧色，反而比往日平静坦然。

徐希年也随着他并肩而坐，远远望去，在朦胧月光照耀下的两人，像要殉情的一对儿。

万家灯火都熄了，没有烟火，没有星辰，唯有透过厚重云层的点点月光，整个夜黑得的让人胆寒，映入沙华眼里的，也只有那弱不可见的微光。

长久的沉默后，风起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有一年，十三还是十四我记不得，我只记得我们活不下去了，我想死又放不下忧，我自私地带着她去寻死，也是在这样一个高山，也是这样坐在崖上，我给忧喂了麻药，就差一步我们就跳下去了。在我们闭眼的时候，来了个姐姐，她叫风栖桐……”

说到这里，沙华回头望向斜后方。

“两个小屁孩儿，在这里做什么呢？”

说话的是一名青衣女子，她的声音如同山间的溪流清冽动人，让人有静下心来认真听话的欲望。

两人蓦然睁开眼扭头看她。

大风吹得她衣袂飘扬，她言语有些俏皮又有些端庄，从骨子散出来的随性，让人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感觉，即使看不清她的脸，也让沙华觉得他是不谙世事的仙女下凡。

“寻死。”沙华认真回答她。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寻死？”那女子问。

“因为我杀了人，我活不下去了。”沙华黯然地说。

“那你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坏人。”

那女子倚靠在大树上，拿手指顶着下巴，她望着天，蹙眉道：“坏人啊！那可不妙了，坏人都是记仇的，说不准现在正变成鬼等着你呢？你确定你死了以后能打的过他吗？”

“学究说世上没有鬼，是人心作祟。”沙华闻言心里也有些惧，却依旧辩解。

“谁说没有的，我就见过。”女子义正言辞驳他。

“你见过？”沙华被她唬住了，“我不信，你骗人！”

“骗人？我从来不骗人，我可是仙女。”那女子走过来，“给姐姐让个位置。”

沙华乖乖听了她的话，松开忧往旁边挪挪，忧的麻药药性到了，往后躺下去了。

那女子便顺势在中间坐下去。

“我没缘由骗你做什么？”她摆正忧，拢拢她凌乱的头发。

“她睡着了？”

沙华黯然垂眸，“我怕她痛，给她煮了麻草喝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又看向沙华。

“陈归桥。”他不自觉就说了他的本名，起码在死前能让人知道有一个人叫陈归桥。

“你真的是仙女？”沙华将信将疑问她。

“算是吧，”那女子朝他笑笑，“如果你认的话。”

这一笑如春风和煦，夏风热烈，秋风凄凉，冬风张扬。

“你还跳崖吗？”她突然问。

沙华低头沉默了，随后点头。

那女子叹息一声，奈道：“那好吧，既然你要跳崖，那就一起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