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是友非敌
也不知是否为陈芝刻意之因,次日琅桓轻易就找到了她关于陈蒲的记忆。
“他们在大宸与南河交界之地,大漠西面的小荒山。只有陈蒲和三个胡人帮手。那里靠近勒古神山的雪岭,方便他们保存尸体。目前有胡鬼三百,唯火攻可灭,不受管制,个别胡鬼有思想,善智谋。被感染前期可医,医治之法只有陈蒲知晓。除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失败品,若这些怪物冲破监牢,我们就只能闭关锁城,边关百姓要遭难了。”
李毅辰思虑后道:“若带兵前去只怕会打草惊蛇,陈蒲心狠手辣什么都能做出来,若有人被咬了,一传十,十传百,更是可怖。
擒贼先擒王,我带几个顶尖高手潜进小荒山。”
琅桓皱着眉头道:“这些胡鬼感知灵敏,更胜过看家的狗,靠近只怕会有所警觉,人越少越好。”
“我跟你去。”一直没言语的徐希年说。
李毅辰颔首,“这样最好,事不宜迟我们明日一早启程。”
“请王爷和将军静下心,看着我的眼睛什么都不要想,我会将小荒山的地形及胡鬼关押分布透露给二位。”琅桓说。
须臾,琅桓回头看看牢里的陈芝,道:“王爷,她如何处理?”
李毅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先关押着吧,一日三餐不可少。”
“是。”
夜深人静时,徐希年独坐在院里,摩挲凝视着手里的金铃铛,残破不堪,泥垢嵌进了条条纹缝,细看还沾染了暗红的血污。
这是寂夜里可以给阿桥发声的东西,他记得以前是可以响的,跟着阿桥的一行一动,发出低微的脆鸣。
初见的时候,阿桥像个受惊的小兔子,戒心十足,弱弱的脾气还大,还瞪他。后来给他省钱不许买他奢侈的糕点,给他送药膳,给他写信。
想着想着他的嘴角就不自觉上扬,美好的回忆太短了,撑不过漫漫长夜。
在意识到这是逝去的回忆后,他又开始低声哭泣起来。
晨光熹微时,听雨喊醒了他。
听雨没有过多惊讶,阿桥走后,他就住在了蒹葭院,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偏院,他常常失眠。
听雨备了干粮和水,再一次送人远行。
两匹骏马疾驰于大道上,朝西南方奔去。
徐希年来过一回,触景伤情。
“是阿桥长眠的地方吗?”李毅辰问他。
篝火焰光旋转跳跃,映到徐希年伤神的眼眸中。
缄默少顷后,他摇摇头,开口道:“阿桥在大漠腹地。”
远处偶尔传来狼嚎,如鬼如刹。
“深秋万物凋敝,这里的狼会结群迁向北方的草原,也不知道阿桥是怎样避开的,能走那么远。”
李毅辰往嘴里塞了一小块饼,干嚼。
阿桥说过,他最不怕的就是走路了,他从京城到西陵来,没有一步不是他自己走的。
“阿桥可安葬了?风吹得着?雨淋得着?”他低声问。
每每提起阿桥,他总是没有底气,他问心有愧,他甚至不敢向旁人坦白他图谋阿桥命石的事。
“他总能为自己寻到安身之处,他像山野间的鸟儿,只会死在人察觉的地方。”
这一夜,谁也没睡,垫着手,仰望着夜空。
他看他的月亮,他看他的星星,谁也别扰谁。
李毅辰想起他送阿桥的星星,星辰太多,他自己也找不到。
这颗是吗?不是,比它亮,那这颗呢?不是,比它暗,这一颗呢?也不是,比它大……
他找不到,什么也找不到。
他遗失了初心,弄丢了阿桥,在阿桥最助的时候,他没有义反顾陪在他身边。
阿桥本应该死在他怀里,起码是快乐的,是毫遗憾的,而不是成为一只孤魂野鬼。
他是最怕鬼怕狼的。
六日后,他们到了漠边的小荒山。
他们到了胡鬼最薄弱的方向,将苟草碾成汁涂在衣衫上,屏息凝神。
阿摇在反方向长鸣一声,落到困住胡鬼的一个囚牢上。
胡鬼骚动起来,纷纷朝着阿摇龇牙咧嘴,几百只胡鬼张开血盆大口发出极大的动静,如百鬼嘶鸣,令人汗毛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