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
云裳跟着其他前辈跑过几次,了解像金禾门这般规模的地方自有一套管理方法,况且现在大白日的舞厅也没营业,闲杂人等很少,便答应了带她一起去。
在路上的时候,白秋露就一直在提醒云裳提防谢钊铭。
云裳印象中也没见过这人几次,见她特意跑来如此提醒自己,必然有事,干脆问个清楚。
白秋露也只是猜测,本来不想说得太笃定惹她紧张,不过事情都要从最坏的开始防备,所以将那日看到的事情跟她说了。
“我拿那药丸去找人验过,就是那种药!”
白秋露说得隐晦,云裳却也懂了,不过想想圈子里都知道她跟苏承有关系,谢钊铭应该不会胆大包天到还对她心怀不轨。
“谢钊铭风流成性,那种药还贴身装着,想来是常用的,倒也不一定就是针对我。”
“总之表姐你一定要小心!必要的时候告诉苏承,让他派人保护你!”
“我知道,这事你也先别说,免得那个谢钊铭倒打一耙,到时候大太太又要指责你栽赃陷害了。”
“早知道我就该将那药全拿了丢掉!”白秋露一想到谢钊铭会用那药来害其他的姑娘,心里也是呕得慌。
偏偏冤家路窄,两人刚到金禾门,就看到谢钊铭和常玩的那几个纨绔凑在一起。
白秋露险些炸毛,笃定谢钊铭就是盯着云裳来的,当即安了一万个小心。
“我说什么来着!这人定是藏了坏水!”
云裳看了几眼,微微蹙眉。
舞场虽没营业,旁边的小吧台前倒是也有人来喝酒,想是巧合也不一定。
不过云裳也不喜欢谢钊铭这个人,跟舞厅的大班说了说声,换到了楼上空闲的房间里。
在白公馆的时候,白秋露日日对着谢钊铭这个人,可以说谢钊铭撅一撅屁股她就知道放什么屁。
她不敢掉以轻心,趁着云裳采访那些舞场小姐,自己一直盯着吧台。
现在还是中午,谢钊铭那一伙已经喝得满嘴跑火车了。白秋露盯了半晌,见这伙人个个像烂泥,心中更加厌恶,想是真的巧合,那谢钊铭也没看见他们,便转身回去了。
白秋露心思敏感,谢钊铭比之更甚。
他自是冲着云裳来的,只不过没料到中途冒出个白秋露。
比起云裳,他更不想招惹白秋露,近在身边的总是会惹出许多麻烦,所以打了许久的主意也有些犹豫。
当中的损友还在催他,“看准没有?还不下手?人我都安排好了。”
谢钊铭还在斟酌此事的可行性,已有人迫不及待想看热闹,摸到他兜里的药片加到了调好的果汁里,叫来舞场的侍役送了上去。
侍役是他们提前用钱打点好的,倒也不清楚这杯子里的门道,只当是客人看上了合眼的人示示好,这在舞厅里也很平常。
云裳跟白秋露又没有表明身份,侍役便大着胆子赚了这份外快。
侍役端着东西上来,白秋露就坐在走廊拐角的沙发上。亏得她不放心又出来多看了一眼,不然也不清楚这东西是从谢钊铭那伙人手里来的。
眼下只有她跟云裳两个人,她怕打草惊蛇反而惹那伙人狗急跳墙,故意叫住侍役让他帮自己捡扔在沙发下的戒指,趁此换了托盘上的杯子。
舞厅里各类的酒水都是固定的杯子,红白酒是高脚杯,果汁饮品则是普通的直筒玻璃杯。白秋露坐着聊,方才叫人送来现调的果汁,倒是正好成了方便。
那侍役不知是两帮人在这里周旋,将戒指捡出来递给白秋露,随后端起托盘进了房间。
白秋露等他出来,拿着调换过来的果汁起身。
刚刚的舞女讲完自己的事去叫别的姐妹了,房间里就只有云裳。她看见白秋露端着喝的进来,便急忙伸手去要。
“报社的主任叮嘱我在这地方别人送来的东西不要随便喝,刚才有人端来我都没碰,渴了这半天!”白秋露自不是别人,云裳信任她,便从她手里要了过来。
白秋露还没来得及说明,就见她端起了杯子,连忙开口:“表姐!”
“嗯?”云裳看向她,眼底微微疑惑,唇已经贴上了杯口。
白秋露抬起的手忽然收了回去,看着她喝下了大半的果汁,不停地绕着裙子边的带子,有些焦躁。
“我们先分一分吧,一会你再去点一杯,自己过了眼的东西总安全些。”
“不用了,表姐你喝吧。”白秋露没有接杯子,手指卷了好几下带子,“我去打个电话,我妈不知道我来找你。”
“那去吧。”
白秋露走了两步,又回头道:“表姐你在这里等我,有事就喊我,我就在走廊的台子那里打电话。”
云裳见她把自己看得像小孩,不由失笑,却也乖觉点头,“我哪儿都不去,你快去打电话给小姨吧。”
白秋露出了门就跑了起来,拨电话的时候也比急躁,听到对面冗长的嘟声甚至开始跺脚,好半天才听到接通。
白秋露松了一大口气,没有听完对面例行公事一般的回应,忙道:“这里是金禾门舞厅,请转告苏承云裳有危险,让他尽快到。”
不等对方细问,白秋露就挂了电话。
她又急急忙忙跑回去,让云裳赶快收拾东西离开。
“秋露?”云裳不解其意,被她扯了两把觉得头都有些晕。
“先别多说,表姐快跟我走!”白秋露不由分说便拉着她出门。
她本来想带着云裳换到别的房间等苏承过来,又觉得谢钊铭还在这里,他要买通这里的人也未可知。她不敢托大,拉着云裳由后门离开了。
那厢,谢钊铭心神恍惚等着计划入正轨,却半天没有动静,躁动的心也静了下来,开始觉得这酒后的主意不是那么明智。
身边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教唆谢钊铭去找人,只是没想到扑了个空。
一伙纨绔开始闹腾,质问大班本来应该在这里的人。
大班得罪不起这群常来舞厅玩乐的阔少爷,正在为难,又听到楼下的骚动,说是苏承过来了。
大班心中诧异,不晓得今天大白天的怎么尽来了些祖宗,当下顾不得应付这些小打小闹的少爷们,赶紧下楼去迎人。
谢钊铭听到这个名字,脑袋里嗡了一下,他在走廊口望过去,见苏承坐在吧台那里,身边还是惯常带着两三人,看着出行随意,却也不像来消遣的。
苏承觉察到这边几个人鬼祟,抬了下眼,一片冷凝。
谢钊铭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窜了过去,瞬间清醒了起来,再不理会几个狐朋狗友,抬脚便溜。
大班尚不清楚苏承此行的目的,怕谢钊铭几个喝醉酒闹起来,还叫人去看着他们,未想集体跑了个干净。
“苏先生忽然造访,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苏承不想听人恭维,他听到秘书转述的电话,知道云裳在这里方才赶来,别的暂且不想计较。
“今日有个叫云裳的记者来过你们这里?”
云裳来采访是这个大班亲自接待,他听苏承问起,额头上已经开始下冷汗,猜测云裳跟他什么关系,可别捅了篓子才是,连忙点头称是。
“人呢?”
他直接开口要人,大班有些反应不过来,被那黑黢黢的眼神一瞥,连忙道:“那位记者小姐确实来过,方才还在上面的办公室做采访,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走了,我们还没弄清楚。”
苏承已表明了自己要的人,晾他们也没胆子私藏,不过听到对方一句“没弄清楚”,这种不在他把握之内的情况令他忍不住蹙眉。
气氛胶着不下,白秋露的声音陡然响起,令大班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苏先生!”
苏承看着跑过来的白秋露,没抽完的烟已经摁进了烟灰缸转过了身,看着她一脸焦急,问道:“你打的电话?”
白秋露点点头,看他的眼神像救命稻草,忙不迭道:“表姐在隔壁,我——”
“带路。”苏承没等她说完,已经抬脚离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