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谢家旧俗

踏。

是羊蹄声。

踏，踏，踏。

我意料之中的听见这道羊蹄声再一次命中注定的在长廊中回响起。

或许是因为习惯使然，即便我知晓此时的自己已经无需在惧怕那怪物，但身体仍旧遵循着自己为人时的本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踏，踏，踏，踏。

那声音由远及近。

它每一步都迈的极其沉重，好像一个此时已经被命运所捕捉到，且正羁押着它走向自己刑场的囚徒。

即便它很快就要再一次不幸惨死，但它却无力抗拒自己的命运。它甚至不知道自己即将遭遇什么。

我几乎可以想象出这东西此时的神态。

它垂着头，表情僵硬宛如命运的木偶，就像一头真正的岩羊那样，它一步一步摇晃的在向前走着。它并不感到怨恨，不过这时因为它此时已经对自己的苦难感到麻木，它的灵魂不在这里，因此身体所能做出的，最基本的举动也毫无灵性可言。

踏，踏。

它踮着脚朝圣。

身后的声音窸窸窣窣。

或许是因为这窸窣声听起来实在太过细小，这时竟使我没由来的联想起岩羊两角上栓系的亚麻绳索。

踏，踏，踏，踏。

岩羊的脚步声与岩羊的脚步声重合，竟使我在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时候，回想起自己从前在族群世代蜗居的古老山脉里，祭祀时的情景来。

在谢家世代盘踞的山脉里，生存着一种与外界截然不同的岩羊。

通体雪白色，不像是山脉里会出现的物种，反倒该是雪域上存在的，因此数目也极其稀少。如有需要用到那岩羊的时候，每一次都是需要谢家人以活祭换取那岩羊的下落的。

杀十二人，取血液泼溅在听天石上。人血若是能把那石壁尽数涂抹成红色，以此能听天。否则便再杀十二人。

在说那岩羊，盲眼，啼叫不能出声，通人性，寿百年……

在多的事情我记不得了，半点也不记得，虽说是如此，但我确信，这岩羊比起外界的确是大有不同的。

谢家崇神，每一甲子会举行一场祭神的仪式。

祭神的仪式会用到岩羊，以岁数不足十三月者为上。

在谢家山岭以外的地方，也就是外界。有一种与岩羊同属的物种，名字似乎是羚羊。

羚羊的角可做中药材，学名通天眼。因羚羊角无骨塞部分，其中心有一条扁三角形小孔，直通尖顶，得以称之为通天眼。

山脉里那白色的岩羊，角上也生有这东西。

但往往在它们活到十三月以后便会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