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孤儿院的柜子和院长老师）

晚上话梅肉干烤完，放在一旁晾干，江文彦又要开始给我准备晚餐。

他说我体检报告贫血缺铁，冰箱里拿出一份猪肉肝脏冷水冲着，想给我煮猪杂粥吃，血沫一点点冲走。

让我回想起小时候，混杂的视线，阴雨连天，仿佛又能闻见水泥崩塌进泥土里长出杂草被雨水淋湿后带着的沉重腐臭味。

被雨淋湿的水泥地上还有恶心的鼻涕蜗牛虫，要饿死了，手上已经不太新鲜的面包，包装写是红豆馅的，是我耗费一下午时间换来的唯一零食。

包装还没拆开，走廊一阵嘈杂跑过，木头做的廊道扶手和地板哐哐作响。

紧接着我又被人抢过，不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人已经摔在地上，碰到了那只该死的鼻涕虫，一阵黏腻恶心的触感，本能的害怕。

“好你个林谨言，又去偷厨房里的面包吃！我们要去告诉院长！让你晚上跪到院子外边挨雨淋！”

一个晚上外加一个上午没吃东西的我，那个面包是我这两天唯一的食物了，它甚至已经开始腐烂，难以下咽。

不让我吃东西，我觉得我会饿死，我下意识反驳道：“我没有偷东西！那是食堂阿姨给我的！”

“徐大强！把面包还我！”我连忙起身爬回廊道上手就要跟他抢。

只可惜这个孤儿院我是新来的，他从小在这里长大，早早地有一帮唯首是瞻的小跟班，普遍吃不饱饭的孤儿里，他穿着名牌衣服，长得又高又壮，白白胖胖。

抢东西也厉害，我帮忙食堂的护工阿姨们洗碗洗了半天才换来的零食，有好多都被他抢了去。

我是真的饿，我不甘心。

“把面包还给我！”

我上手跟他抢，可是他真的太高太壮了，才小学二年级，就能有高年级学生的力气，孤儿院里，偏偏出了他这个异类，高年级的小朋友们也怕他。

才下午四点，也没到那些高年级下课的时候，在一帮小萝卜头里，他自然而然成为了老大。

我抢不过，又被他带头着要送去院长那举报我偷了面包，反驳挣扎都没用。

闹起来，那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大人们也只会说小孩之间的胡闹，就算打起来，只要没把把对方弄伤就闹不到哪里去。

因为孤儿院这种地方开的工资实在是太低了，连员工餐都能听见护工阿姨们抱怨，惨了太多脏东西。

青菜里吃出蜗牛都是常态，更不会尽心尽责的照顾孩子们，推搡不过，我又被他用班长之名推进孤儿院那栋阴冷潮湿的破房子里关禁闭。

只因为我有红豆面包没跟他分享。

这个破房子曾经用来饲养鸡鸭鹅之类的禽类，为了节省开支，孤儿院位置选址偏僻，后边有自己的菜园和土地，一年级以上，节假日还要跟着下地插秧种田，不然没饭吃。

鸡舍门口拦着的木板能有我个头那么高，木板单薄，爬了十几分钟轰然倒塌压在水泥地上，腐烂的木屑扎进我手掌里疼得我当场就哭了起来。

我好恨我为什么没有爱我的父母亲，哭着还要淋着雨路过那栋孤儿院里闹鬼的院长宿舍楼。

想要回到正院，必须要从这栋宿舍楼出去，可是我才来，我并不熟悉这栋楼的构造。

我只知道要穿过他们的大门，不管一楼还是二楼都可以，可是下雨天，天气阴沉沉的，楼里常年失修的走廊灯从来不开，我看不清路。

硬着头皮走了好久，好不容易看到有光线的地方连忙跑过去，不喜欢小孩的护工阿姨，甚至门口老是喜欢捏人的看门老大爷都好。

要跑出去，不然赶不上在高年级回来之前一起去食堂吃饭，又要饿肚子了。

我手好痛，哭着闯进，散落的骨头架子，就像闹鬼的传闻一样，楼里住着一个恶魔，院里每个月都有不听话的小孩缘故失踪。

他们不是被那些好人领养回家了，就是消失在这里，看门老大爷总算这样吓唬我，让我给他捏捏，可是被他捏完，我小鸡鸡又痛还尿不出尿。

我心里更害怕了，我不想被魔鬼做成菜吃，我只是想要回去吃饭而已。

“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是院长老师的声音，院长虽然宠着徐大强欺负人，可最看不得院子里的孩子们受伤，如果生病受伤，院长阿姨还会笑着哄给甜甜的话梅糖吃。

我才抽了抽鼻子，把被木屑扎到的手举给她看，为了换取更多同情，哪怕没那么疼，也尽量带着点委屈和她说道：“院长老师，院子菜园里的大鹅追我，摔到手了，下雨天太黑我不知道地方回去。”

她冷若冰霜的脸才挤出一点笑意：”原来是言言啊，老师跟你说过，你的陆阿姨一家有事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能来接你，不要跟大强他们吵架好吗？”

我点点头，让她牵着往里走，那是一个更黑更暗的房间，大铁门重重关上，心冷冷的，和医院一样臭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