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起风了
回到院子的时候忧和听雨都已入睡，沙华轻手轻脚回房。
灯烛微摇，执笔落影。
见信如晤，展信舒颜。今有难托年，试寻一医书，名山海伏携，旧家石窝林，暗室东北角，或可寻踪迹，书录有八册，其七为流瘴，若尔寻得，速传信我，谨康为上，万事安好。
沙华长舒一口气，立马揣着信去找王爷，虽说先前说的是明天，可万一王爷还没睡呢？
走到王爷院子外，透过石花看到王爷房内的灯已经熄了，沙华隐隐有些失望，也只好再折返回去。
他躺在床上，将信捂在怀里，一时竟激动得有些法入睡。不管如何，总算有些眉目了，现在只能祈求徐希年能找到山海扶携了。
翌日，听雨和忧正在院中给阿摇喂肉，被突如其来的沙华吓得抱作一团，继而是惊慌后的欣喜。
“公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二哥。”
“昨天晚上回来的，你们睡了就没打扰你们，我还有事先走了。”沙华敷衍说。
“不先吃点东西吗？都做好了，”听雨指指石桌上的饼子和粥。
沙华寻思着确实饿了，便随手拿了两张饼，又赶紧去找王爷了，要是去晚了，还得多等几个时辰。
“王爷请过目，”沙华恭敬呈上。
王爷接过纸条快速目光一扫，便了然于心了:“山海扶携？”
沙华解释道:“是我家的传家之宝，是我父辈族人祖祖辈辈呕心沥血所著，精深玄妙，详细记载了诸多罕见行医之术。”
“那你是看过？知道这么清楚。”王爷抬眼问。
“我哪有资格看这个，我连摸脉都是大哥教我的，我大哥也只能在我爹面前看，他与我说山海扶携一册就是脉象，七册是除瘴，兴许能从中寻求破解之法。”
“本王准了，你找琅桓传信。不过若真寻到这山海扶携，能否借本王一观？”王爷说。
“可是……你一个外人……到时候再说吧！时间紧迫我走了。”沙华急忙搪塞过去。
“这小东西……”王爷笑骂。
沙华匆忙行至琅桓住处。
“华公子，看起来今天心情不，可是疫病有什么眉目了？”琅桓正在廊檐下喂鸟，第一时间看到了沙华。
“算是吧，你能帮我飞鸽传书给徐希年吗？我已经知会过王爷了。”沙华说。
“没问题，”琅桓应下，“过两个时辰我会再发一封。”
沙华松了口气，“西营还需要帮忙，改日我再请你吃饭，好好儿的谢你，”
“好啊！我想想吃什么，鲍鱼还是熊掌呢？”琅桓假意思量道。
沙华听完一溜烟儿跑了，什么鲍鱼熊掌，把我卖了也吃不起。
“南风。”
南风遥正坐在桌边对着医书发呆，脚下的药炉腾腾不曾停过。他闻声回头，“阿华！你昨天就那么走了，跟我说说，什么年，是什么药材。昨天的新方子试药了也没效果。”
“徐希年。”
“徐……希……年，这倒像个人名儿。”南风遥纳闷儿。
“不逗你了，就是人名。”沙华浅笑，“他是我在京中的一位朋友，我托他帮我找寻我家的一本医书，我离家近十年，对我家目前的情况全然知，这次我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
“十年？为什么离家？”南风遥问。
“因为……有不得已的原因，”沙华顿了顿说。
“那你一定见过许多世面，西陵离京都万里之遥，你有没有经历什么奇闻异事？”南风遥好奇道。
“当然有啊。”
南风遥好奇道：“那你快讲讲。”
沙华停了半晌，道：“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记得也是仲夏，我去坟地找贡品，然后走着走着我就发现一团幽幽的鬼火跟在我身后，我拔腿就跑，头也不敢回，它立刻就开始追我。”
“然后呢？然后呢？你没有没有被它抓到？”南风遥追问。
“你傻呀你，我被鬼抓了你还能看到我？”沙华笑道，“我慌不择路一直跑了很远，才甩掉它。我掉到了猎人捕野兽的猎坑里，里面有只小兔子，也幸好是个小兔子，不是什么豺狼虎豹。有星星，有月亮，然后我和它说了一夜的话，给它取了名字，还叫它保护我，帮我赶鬼。”
“噗嗤！”南风遥笑出声。
沙华也跟着笑，“是挺傻的吧？但是它真是我的守护神，那一段时间就真的没有鬼来找我，我过得很安宁。”
“奇怪得很？你明明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可又给我一种你大了我许多的感觉。”南风遥终于说出他的疑惑。
沙华打岔道：“兴许是因为我跟你相处总是以长辈的心态自居？”
他没说真实原因，他一路流离遇到的苦难，是南风遥一辈子也经历不到的。
“是吗？也许吧，还有吗？再接着说说。”南风遥一个人憋闷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到个能说话的，便忍不住多说说话。
两人便边煎药边聊，相谈甚欢，气氛向来压抑凝重如阎罗殿的营帐，今夜也传出不断绝的窃窃私语，像寻常百姓人家一样。
接连几日，沙华往返于西营与王府，人也越发憔悴了。
西营之外一个人影正朝这边走动。
“华公子！外面有人找你！”一值班守卫大喊。
“你快去看看吧，这里我来看着。”南风遥一个人拿四把扇子，一排一起扇。
这么晚谁会找我？沙华寻思着。
“琅桓！你怎么来了？徐希年有信了！？”他惊喜道。
“前几天不是还天天问，来信了你倒是家也不回了，”琅桓说罢就要递信来。
“你别动！你把信放地上就赶紧回去吧。”沙华退后大声说。
琅桓一愣，随即浮出笑脸，按沙华说的将信放在地上。“知道了，我走了，你自己也注意点，别这么不要命。”
“赶紧走赶紧走！”沙华摆手道，他迫不及待弯腰拾信。
这里暗淡，看不清字迹，他心中忐忑回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