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上回也说等我的
“原来如此，”随着光晕的消散，风栖桐睁开了双眼，她撤回了手指，对这个孩子越发怜悯。
“若是我还在皇宫兴许能帮你，罢了。”她悲悯的眸子又明亮起来，她笑着说：“你知道到姐姐的银两是从哪里来的？”
沙华摇头。
“偷的。”她俯身悄声说。
“偷的？”沙华瞪大眼，“神仙也偷东西么？”
“嘘！”风栖桐做噤声的手势。
即使他们身处人的破庙，沙华还是习惯性捂住小嘴，慌张看看四周。
风栖桐笑着说：“有的可以偷，有的不能偷，若不小心偷了穷人买药的救命钱，就是造孽，以后会有因果报应的。”
“我现在教你偷东西，你好好儿学，日后或许可以用的上。”
沙华惊呆了，仙女要教他偷东西！他现在甚至有些疑心她是个道门骗子，骗自己给她偷钱，还当着神佛的面。
他环视破庙，阳光透过屋顶照进来，照射在倾倒伏在地上的佛像上，看不到佛面，佛不见人世悲苦。
风栖桐知晓他的顾虑，摸摸他的头说：
“俗语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是凡人，你自己的命也是命，救别人容易救自己却难。若你有能力就救别人，现在你没能力，就只能救你自己。”
是啊，他的命也是命，还是两条。别人要取他的命，他能白白交出去吗？
“别那么古板，你的学究说的也不一定全对，偷东西也不一定是造孽。”
沙华更是疑惑，“你认识学究？”
风栖桐沉思片刻，“……不认识，听说过，也从你的记忆里看到了。”
“你的学究不是说子不语怪力乱神？那我是什么？”
沙华这才点头，“知道了。”
“走，我教你偷东西。”
风栖桐带他到了大街上，“你挑一个。”她说。
沙华在来往的人中看到一个钱袋鼓鼓挂得又明显的人，他伸手指了指，仰头看向风栖桐。
风栖桐摇头，“不对，你再挑。”
沙华这回又盯上一个肥头大耳富贵相的人，他又指了指。
风栖桐依旧摇头，“有的人命里注定是有劫的，有财却没命花，若你能偷到他的钱活一命，他就于你有救命之恩，你也算给他积德消障，日后你行善事他也会有功德，这也是各取所需，互相救赎。”
说罢她朝脸泛黑气的瘦弱男子走去，什么也不做，他的玉就到手了。
“我教你偷玉，你能学得快些。”
此后几日，风栖桐便日日带他去街上，指着那些有财没命花的人，让沙华仔细看，让他对这类人生出感觉来。他说不出理由，渐渐也能感觉出此人就是，虽然偶尔也会看走眼，但是大多时候都是准的。
后来他在陵城看中了李毅辰，他以为他看走眼了，后来才发现他没看。
教他识人后，风栖桐将玉系在腰上，一遍遍让沙华偷。逐渐熟稔后沙华也能上手了，可以声息拿了玉。
风栖桐带他去大街上，为他壮胆子，他自己挑了一个人，若其事走过去摸了玉回来，他笑着朝风栖桐分享他的喜悦。
风栖桐又带他去卖了玉，得了钱去开始去的那家馆子，用卖玉钱要了她最爱的猪蹄。
他们都很高兴，沙华也主动啃了好几个猪蹄。
风栖桐摸摸忧的小脸，是难得的感伤。
“阿桥，天下有不散之宴席，我不能长陪你，所以我教你偷玉这个本事。”
“我们就在今日分别，以后的日子你们一定要小心谨慎，你一定要答应我，带着忧好好活下去，论如何也不能蒙蔽初心，自甘沉沦，知道吗？”
沙华茫然望着她，有些焦急，“姐姐去哪儿？我想跟你一起。”
风栖桐浅笑着摇头，“我不能再停留了，我要去大漠里的巫冢，那里不是凡人能活命的地方。”
沙华黯然垂下头，几日相伴下来，他都忘了原来的艰难日子，他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好。
他带着忧送别风栖桐。
风栖桐将她的银两都留给了沙华，俯身摸摸他的脸，“小男子汉，哭什么，我们以后再见。”
沙华哭着说：“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
风栖桐笑着应下，“只要你想，我们就能再见。”
“嗯。”
她是仙女，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沙华都谨记于心。
沙华望着风栖桐远去的背影，眼里渐渐模糊。
“二哥哥，漂亮姐姐去哪儿？”忧天真仰头问他。
“姐姐是仙女，要回天上去，我们也该上路了。”沙华擦了擦眼，抓紧了钱袋，牵着忧继续朝前走了。
沙华回了头。
又望向黑黢黢的崖底，“我欠她一句谢谢……”
“现在，又欠一句对不起。”
他吃尽苦楚，苦苦挣扎，最终还是一所有。
他们在悬崖上坐到了清晨才回王府去。
“王爷！公子回来了！”侍卫奔进去通报。
李毅辰大喜，迎出来，见徐希年扶着沙华，沙华脖子上缠了浸染血迹的布条，两人衣衫褴褛，像逃难过来的。
“快去叫大夫来！”
吩咐后他满眼担忧握住沙华的手臂，一手摸摸他的脖颈，心疼道：“阿桥，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他一把抱紧了沙华，按住他的后脑，用自己的脸厮磨他的鬓角。
沙华神情淡漠，一言不发。
李毅辰也终于察觉出不对来，松开他，抬手摩挲他的脸，“阿桥？”
“不用叫大夫，我累了，想休息。”他只淡淡地说。
李毅辰见他转身要走，又将他拉回怀里，“对不起阿桥。”
他知道沙华的性子，他没得到忧的消息是绝不会自己回来的，要他自己回来，除非忧死了。
“不关你的事，她是我的妹妹，也是为我而死的。”沙华在他怀里说。